今天有幸在電影院觀看了墨西哥導演利普斯坦的兩部作品,《大限難逃》與《深深的猩紅》,頗受震動。此前我從未聽說過他,今天看完後對他有些粗淺的想法,記錄一下。
一、沙漠、牛仔、西部片,總是讓人覺得直男色彩濃厚:男人與馬、快意恩仇。《大限難逃》卻是對有毒的男性氣質的諷刺,男人好勇鬥狠争一時意氣給自己、愛人、後代都留下了巨大的創痛。這一主題在《深深的猩紅》亦有所繼承,兩部電影表面上最相似之處是都有男人打毛衣的段落。仔細想來《深》中所有的成年女角色都是寡居的女性,女主是帶着一兒一女的護士。剩下的三個主要角色:第一位丈夫死後寄人籬下,沒有自由;第二位來自西班牙,她的兒女抛棄了她,作為一個基督徒隻能與懷揣着無政府主義思想的老太太為伴;第三位帶着女兒經營一家修車店,從言語中看出她飽受鎮上男人的欺淩。這或許能回答為什麼所有人都愛得那麼癡狂,沒有希望的人,隻要看到一絲光亮都要牢牢握住。
二、《大限難逃》最精彩的鏡頭是哥哥用皮帶鞭笞弟弟後突兀的手持,是秩序的崩塌,是有毒的男子氣質踐踏了人之為人的情感基礎。導演在第一部長片中就能保持内容和形式的統一,到《深》中調度愈發強悍,大量重場戲一鏡到底,令人贊歎。暫舉一例:女主雨夜帶着孩子到男主家,男主反複把女主擠壓到左右牆邊,最後鏡頭緩緩退去露出門框将女主隔絕在外,悲怆絕望油然而生,為後面她的抛兒棄女奠定了紮實的情感基礎。
三、在觀看《深》的過程中,我們會疑惑男主是否真的愛女主,配樂告訴了我們答案。每次他們兩人親熱都會響起同一段旋律,似乎是他們專屬的bgm 。但到影片後段男主與修車鋪老闆娘在車上做愛時,同樣的旋律再度奏響。或許男主對女主的情感同樣是逢場作戲半真半假。
四、怯懦的男主在女主的逼迫下,殺死了修車鋪老闆娘,男主由此變得堅定。他說:“我們流着相同的血。”這并非是他們水乳交融,所謂相同的血是受害者的血,情感的根源是罪孽。罪惡感也是導演一以貫之探讨的主題,《大限難逃》裡的胡安對仇家的兒子說殺死你父親後我每天都在悔恨中渡過。殺死修車鋪老闆娘的前一場戲男主問女主:“你還記得上次死的那個女人嗎?”。男主的心理變化真是炸腦袋般的精彩,三次犯罪中他的罪孽層層遞進,真正與女主站在一起是因為手染鮮血。女主因為愛因為嫉妒而殺人,他因為肩負着相同的罪惡而不得不愛。這幾乎解構了所有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拍檔犯罪片,讓那些酣暢淋漓血肉橫飛的段落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五、女主這種瘋魔癡人目前在我有限的觀影經驗裡隻在日本電影中見過,諸如《清作之妻》裡的兼子《感官世界》中的阿部定。希望往後還能看到更多如此精彩的銀幕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