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ime to live and time to die》這是《童年往事》的英譯片名。Live和Die似乎更賦予這部電影一些生氣。侯孝賢的個人記憶不僅從頭至尾烙印在影片中,同時也烙印在每個觀影者的心中。這個有點冗長的英文名更能揭示影片的内涵和主旨,也更加耐人尋味,其中關乎生與死,帶有一種人生況味。

影片以侯孝賢從小生長的鳳山眷區為背景。電影的一開始就是他自己的聲音,講述着家族的遷徙,從梅縣到台灣鳳山,靜谧的固定鏡頭,拍着他幼時的家,和家的中心—父親。侯孝賢以他個人的視角真實地展現出了眷村人在“原鄉”與“現實”之間的掙紮。餘光中老先生《鄉愁》一詩中表達出了淡淡的思鄉情結,而侯孝賢卻用影像的角度更加真實地為我們表現出遠離故鄉的遊子,即使在耄耋之年,也希望能葉落歸根。但台灣和大陸人為地長期隔絕,使流落到台灣的千千萬萬炎黃子孫有了無盡的思鄉情懷,客觀上具有以往任何時代的鄉愁所不可比拟的特定的曆史滄桑感。即特有的“中國情結”。一幕幕緩慢前進的故事究竟是真實的記憶還是藝術的虛構我們不得而知,但侯導以第三者的視角來鋪陳開序俨然已經告訴了我們:他不僅解讀了自己,更解讀了千千萬萬“外省人”的内心世界。

“這部電影是我童年的一些記憶,尤其是對父親的印象……”,略顯滄桑的旁白開場已經能讓我明白到侯孝賢即将開始他的自傳,隻是我沒有想到這麼慢吞吞的訴說卻如此溫婉的有距離感,湮滅的有哀愁。侯導的視角像流水一樣,看淡了一切,但流露的還是對往昔美好的回憶和挽留。童年的回憶應該是充滿歡樂充滿童趣的,但片中更多的是長鏡頭下那條長長的窄窄的冗雜的小巷,那場院,兒時的樂園,場院一言不發默默注視我們的大樹……。阿孝咕的父親、母親和奶奶,這三位親人的相繼去世将影片分成了幾個階段。父親得氣喘離世是在“阿孝”童年時期,那時無憂無慮,一切都很單純。母親得喉癌去世是在“阿孝”的少年時期,正是青春萌動的年紀,叛逆暴躁鬥毆還有剛剛萌芽的愛情組成了悸動不安的青春。電影的最後是婆婆老死在了榻榻米上,“阿孝”的成長也進入了另一個階段。生老病死,意味着因時而化地傳承與革新。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隻有到死亡那一天生命才會完整。生老病死是太過自然的問題,猶如生命的旅程到了終點,時間到了盡頭,沒有辦法可以挽回。而侯孝賢卻傳達出剝離掉所有的生活細節。從抽象的層面上看,我們的人生就是生和死組成的。在有生的歲月盡情的生,在必死的時間安然的死,面對生死我們應抱有這樣的态度。但是死亡終究是悲傷的,三位親人都是在不刻意間離開了人世。簡單的鏡頭将一種憂傷和清冷的感覺恰當的營造出來。這是一種從容打量生活的态度,一種客觀注視環境變幻的觀察方式。

我相信侯孝賢是希望觀衆能靜靜地坐在影院或者家中來欣賞鏡頭中人物的談話和行動的。因為他的電影沒有大幅度的動作,也沒有大幅度的情感波動,一切歡樂與悲傷都是在含蓄内斂中完成。我們看侯導的片子總能感到一種靜谧,可以聽自己内心的聲音和生命的節奏。因為,人的内心對于live和die才有生生的敬畏感和默默的恐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