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再次提筆給腐劇寫長評,居然又是球慧,上次好像還是清邁山海情……啊不是變形記之千星崖的呼喚……啊不是千星傳說呢。我應該算不上這一對的粉(或者說不是任何人的粉),我隻關心好故事和化學反應。提筆要寫是因為有話要說,且覺得此劇目前的火爆程度遠沒有匹配上它精良的質量,必須抒發一下我的路見不平。
這兩年确實腐劇井噴了,一下子就成了印鈔的行業,這絕壁是好事,因為競争才能進步,咱們觀衆就是應該有說三道四和pua創作者的權利。但是競争也看怎麼競争,最近兩年好像走得又有點偏。2020年以愛之後,我以為大家都會朝着這個比較偏“同志文學”的方向去創作,我們會看到更多深度、克制、現實向的作品,沒想到這風格越往下走就後繼無人了,貌似大家還是更喜歡人工糖精和翹屁嫩男。
沒有說人工糖精和翹屁嫩男不好的意思,這種風格我也愛,看看我的浏覽記錄裡重溫了多少遍黑幫少爺就能證明。(我之前有一個以吃為例的麥當勞理論,人不能天天吃法國大餐和日本懷石料理,更不能頓頓都吃草吃成沙拉精。每周吃吃麥當勞此類“垃圾”食品,既是肉體需求,也是精神需求。)但是,這兩年走得又有點太偏了,麥當勞的碳水飽和确實讓人精神愉悅,但精神愉悅和精神鴉片之間就一線之隔。如果腐劇市場全都是一種速食風格,那也挺可怕的,隻有一種風格,就等于沒有風格。
好了,等于現在大家都知道怎麼拍能賺錢,那麼還有人會靜下心來,認認真真的講故事嗎?所以看到這部劇我心念一動,選擇這樣舒緩的節奏和優雅的叙事,而不去走捷徑,這是多麼難得的創作态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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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點開看了3分50秒我就知道這劇穩了,年度好劇預定。這調度、這走位、這節奏,請問你們是在排舞台劇嗎?把所有人物的關系、特質、性格都以極高的效率介紹得明明白白。能把故事講快,才能有所取舍,把故事講慢。
越往後看優點就太多了,一時我竟然不知道從何誇起。我就想到哪說哪。
一個很精巧的設置是,劇情是随着節日往前推進的,幾乎每一集都對應着一個節日。中秋、水燈節、聖誕節、跨年、情人節……泰國人怎麼啥節也過啊?合着你們各路神仙都拜呗?聖誕老人也不肯放過也就算了,怎麼中秋節還拜兔子?……泰國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國家,你有時候覺得他們啥都信,但有時候又覺得他們啥都不真信,好像隻要有那麼個意思,意思意思就行了。
比如劇中水燈節放水燈。我一個外國人都知道的常識:放水燈的基本原理不就是四通八達的河流終會彙集,所以才把水燈飄走嗎?所以哪怕你沒有那麼原教旨主義,不一定要親自去湄公河,那至少也要選擇一條野生的河流湖泊吧?球慧在遊泳池放水燈已經震撼我全家了,當我看到Geminifourth在水盆裡放水燈時,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泰國人好像完全沒有在care這種問題,我就覺得他們活得好輕松啊,是我這種深受儒家文化荼毒的人要努力學來的松弛感。
說到文化傳統,沒想到華人傳統居然是在國外保留得這麼好。今年過年的時候我看到紐約唐人街舞龍舞獅的隊伍,就已經在羨慕中品出一絲不對味兒了,畢竟我坐标山東唯一保留下來的就是磕頭領紅包和女人不能上桌吃飯(?),舞龍舞獅反正是沒得看的。
劇中也是一樣,他們這中秋節過得可比我們隆重多了,吃月餅、月亮代表我的心這種淺表征性的就不說了,最妙的一個點是,主角一夜情的時間點就是中秋之夜——要知道中國古人就是以中秋為情人節,要拜月老的呀。況且月色潮汐本來就跟人類情欲息息相關,要說導演不是有意為之,刻意要把這種深層的意象内化而用之,我絕不信。這種連部分中國人都不知道的文化蘊含卻被泰國人玩兒得這麼溜,還是挺讓人汗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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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劇裡我還看到了腐劇中家長們的進步。泰腐拍了快10年了(姑且從第一個現象級的《為愛所困》算起吧,如果從更古早的暹羅之戀起算,20年都有了),如果劇情的矛盾點還集中于出櫃和家庭矛盾,那就有點太說不過去了。且不說時代在進步、驕傲運動風起雲湧,就從劇情本身而言,觀衆也看膩了。
盤點劇中出現的家長,雖然也會犯各種讨厭的大人都會犯的錯,也會有誤解和忽視,但總能用愛去克服偏見。哪怕對孩子的取向充滿質疑,也是基于“擔心社會上的其他人會讓孩子活得很辛苦”,而不是自己對其取向的歧視。而且導演有意避免了各種泰式抓馬,所有的和解和治愈都是以溫柔的方式來完成,為劇裡劇外的人都提供了一份“好好說話”的範本,好好說話真的是有用的。
球哥(由于他是叔,所以姑且算他也是家長輩兒)是最不會好好說話的家長了,他一跟fourth坐在一起,我就開始頭皮發麻渾身難受,他倆真的太像青春期撞上更年期的親父子倆了,難怪慧慧一上來就把fourth錯認為他兒子。球哥他為什麼那麼愛歎氣啊,這是所謂歎氣式演技嗎,他一歎氣我就把自己代入fourth,沉浸式生悶氣頓時高血壓飙升到180。
好在這個角色很适合歎氣,就差把中年危機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養一個孩子真的沒那麼簡單,不是說添雙筷子多一張吃飯的嘴就行了,導演的處理方式是雙向成長,球哥也被fourth反過來教育了,這一點真的很治愈,但現實要更殘酷一些,畢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抽到fourth這一型的天使款盲盒,這東西真不能帶有任何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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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名批評完直男(?)養娃,再來點名表揚一下劇中所有的母親角色。烤糖的媽媽就不用說了,屬于自己的一輩子活明白了,所以從孩子身上也無所求的類型。這一型的話,咱們這邊的建議是應生盡生能生就生越生多越好。從烤糖身上就能看出,他是劇中人物中性格發展最健全的,喜歡就表白,被拒絕了也失落,但絕不失去自信,也有重新再愛的勇氣。這健全的人格絕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源自于原生家庭的教育和關愛。誰說單親家庭不能教育出健全的人格?孩子需要的是足量的愛,有爸媽爺奶七大姑八大姨當然最好,但如果隻有媽媽,那麼好好去愛不吝表達也完全夠用。
fourth的媽媽看起來是個不靠譜的媽,但是我對她也恨不起來。要知道泰國是沒有堕胎權的,這是對女性的結構性不公,你可别說我随地打拳,因為這種不公反過來也迫害到了下一代身上。這種迫害可是不分男女的,父權社會本身也會深受其害——fourth就是例子,這孩子沒走偏真是要謝天謝地謝編劇。
話說回來,哪一幕讓我最共情媽媽呢?就是她來跟fourth說自己要結婚了,想征得兒子的同意。看到這裡我忽然聯想到了古代三從四德的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雖然完全兩碼事,從現代法律上她有絕對權利去決定自己嫁給誰,但現代社會對女性的綁架換了種形式,那是一種沒有明文規定但更難掙脫的隐形絲線。就劇中的媽媽而言,得不到兒子的祝福,她還是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女人想要自由的活着為什麼這麼難呢?僅僅就是多了一個子宮而已,卻要承受着作為第二性的詛咒。
Gemini的媽媽一出場就是不好惹的女大佬形象,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會成為最大的阻礙。沒想到到後面她一哭我就跟着鼻子酸,她一笑我就也跟着笑。再次證明親子關系中“好好說話”的重要性,兒子的聾啞是劇中的一處隐喻,當兩代人溝通的路徑被切斷,那麼剩下的就隻有互相猜忌和誤解。Gemini和家庭的和解容易得簡直不可思議,就隻有fourth幫雙方手語翻譯那一場戲,該說的都說了,問題就自動化解。從這個時間點開始,這條支線的情節就一路上行,再沒有什麼阻礙。
不過想想也合理,這些愚蠢的大人當了家長,總是會不自覺的加諸很多自己不切實際的期許,失敗的大人希望孩子代替自己成功,成功的大人希望孩子和自己一樣成功。而隻有經曆過失去(如《千星傳說》中車禍心髒病)和破碎(如本劇中突然失聰),這些家長才幡然醒悟,自己所求不過是孩子喘氣兒就行,其他什麼成功成仁,都是附加價值,有則錦上添花,無則命中注定不應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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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好好說話有用,輿論文化陣地的發聲宣傳同樣重要,甚至更加重要。我稍微歪一下樓,提一提副CP Geminifourth演的另一部校園劇《我的會長男友》,劇裡兒子被迫出櫃之後爸爸跟媽媽說,(大意是)我發你的那些BL劇你都看了嗎,你看看裡面的家長,沒有那麼難嘛!還有《他不是我》裡對驕傲遊行的展現,拿到全世界LGBT影視圈都可以作為裡程碑的程度。感覺這些年全亞洲都在進步,包括香港、台灣、日韓在内的環大陸文化圈都在大踏步走向多元和開放。
對少數群體的關注絕不應停留在女性和LGBT方面,我還很喜歡本劇支線中對殘疾人群體的關注,也就是對應Gemini在劇中的聾啞少年角色。我國的殘疾人總數大概在8500萬左右,約占總人口的比例是6.21% ,但在影視作品中,他們幾乎是隐形的。
這當然不隻是我們做得不夠,要我說,全球影視行業從業者都嚴重缺乏同理心。不然,你試舉例在全世界所有影視劇中給你留下深刻印象的殘疾人都有誰?雨人嗎?X教授嗎?還有嗎?況且我随便舉出的這兩例都是美強慘,擁有健全人所不具備的智商/超能力——這殘疾換我我也願意,而那些真正生活無法自理的殘疾人卻被忽視。
人類的劣根性在于,慕強是很容易的,熒幕上帥哥靓女和成功人士随處可見,可是真正考驗作者和觀衆良心的,是對弱者和境遇不如自己的人的同情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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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說一下演員演技,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當然是fourth,當時看他演校園劇的時候沒發現他這麼會演,可見遇到好的劇本和角色是多麼重要。他在劇中的角色真是我見過最乖巧最懂事的小男孩了,屬于我見猶憐那種,他真的很适合演這種底層的貧窮小少年(而他的男朋友Gemini就非常适合演富家少爺,長了一張沒吃過苦沒受過窮的臉)。查了一下這孩子居然是2004年的,頓時覺得演技這東西是真的需要天賦,後天學不來,阿塔潘的演技在GMM小字輩裡終于後繼有人了。我完全不在意演員在生活中是否有争議,在我這兒,演技最大,隻要把本職工作做好了,拿出去就是硬實力,小李子換30多個女朋友但沒有導演會因為他花心而不給他戲演,範冰冰犯了一些錯誤但風波平息之後依舊是臉在江山在。
除此之外我還很喜歡店裡的小卷毛,演員名字是Mark,原先是上過世界排名的羽毛球運動員,轉行演戲居然也有點天賦,大概有些人就是幹啥啥行。與其說他轉行演戲,不如說他轉行幹了Geminifourth的愛情保镖,《我的會長男友》裡我就瞄上他了,長相絕算不上常規意義上的好看,但醜帥醜帥的很有辨識度和時尚感,去海邊那幾場戲套着小黃鴨的遊泳圈實在是太可愛了。可能人就是無法客觀,人設讨喜長得又可愛,就忽略了演技青澀的部分。日後他好像要和二哥neo組cp了,質疑聲還是有的,但我把話撂在這兒,你們就等着真香吧。
出場人物幾乎是全員演技在線,群像做得特别好,每個人都有人物弧光。
慧慧和烤糖都算是經驗豐富的演員了,一個進步明顯,一個穩定發揮。烤糖真不愧是阿塔潘的迷弟,演技這塊已經向他的愛豆看齊了,希望他千萬别動臉,已經夠娜拉了,保持這份辨識度這很重要。一仔的戲份不多也沒有太大的發揮空間,造型又有點封印顔值,全程厚劉海+眼鏡+商務休閑直男套裝,但他诠釋得很成功。他的戲内角色在這部劇裡的光芒是被掩蓋的,但演員本人讓人肅然起敬,是收放自如的好演員,不管是演技還是敬業精神,都是甩内娛同年齡段演員八百條街的程度。
每次在泰圈看到這種顔值演技敬業精神俱佳的好演員,我都扼腕痛惜見賢思齊,為啥他們生在泰國不能造福内娛。不過反過來想想,如果他們身處在咱們這個大的市場裡,大概也會去追逐一些其他的東西,反而沒時間去磨練演技了,更不可能演腐劇來給我們看,這樣想想倒也釋懷。
想說的還有很多,但一時也想不起來,等我想起來再來補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