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伍迪艾倫的《午夜巴黎》對于任何有着文藝情結的人們來說,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誘惑與迷戀。
昨天晚上再度重溫這部浪漫、奇幻的藝術影片,再一次走入一場流動的盛筵。
影片開頭,在悠揚的音樂聲中,溫暖的色調下,鏡頭慢慢展現清晨、黃昏、深夜、陽光、細雨中的巴黎街頭,無論是聞名遐迩的埃菲爾鐵塔、凱旋門、巴黎聖母院、盧浮宮、香榭麗舍大街……還是石闆路的小巷、街角的路燈、窗下的鮮花、街頭匆匆的路人、路邊咖啡館悠閑的客人,巴黎都像披着一層華麗而又浪漫的輕紗,令人鐘情、令人心生向往。
美國作家吉爾和未婚妻伊内茲一家來到巴黎度假,很詫異吉爾是怎樣和伊内茲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的,完全不是同路人。在對伊内茲和其父母的刻畫上,可以看出伍迪艾倫的尖酸刻薄,對美國中産階級的富裕、淺薄進行了辛辣的嘲諷與挖苦。
而作家吉爾則顯得更為單純、浪漫,對巴黎的熱愛溢于言表,相對美國的豪華别墅,他更願意擁有巴黎一間帶窗的小房間,他更願意走在雨中的巴黎街頭,感受這座浪漫都市的詩意,徜徉在街頭小巷,尋覓文藝之都過去的痕迹。吉爾是懷舊之人,就連他的小說也是描寫懷舊古董小店的故事。
也許是感受到了吉爾對巴黎如情人一般的愛意,在午夜的街頭轉角,吉爾登上菲茨傑拉德夫婦的轎車,來到了紙醉金迷、衣香鬓影、夜夜笙歌的巴黎1920黃金時代,在這裡,他偶遇了菲茨傑拉德、海明威、艾略特、斯泰因、福克納、畢加索、達利、布努艾爾、馬蒂斯、高更……這一衆才華橫溢風采各異的藝術大師。同時,還邂逅了一位芳華絕代的法國女人阿德裡亞娜,成為他心中的女神。
在午夜,吉爾與藝術大神們的一場場的相聚中暢談藝術與人生,交流寫作的技巧,感受思想的碰撞與靈感的激發,與女神情愫綿綿,這一場美夢吉爾惟願不再醒來。
有意思的是,吉爾無比憧憬這1920的黃金時代,而“穿越再穿越”的阿德裡亞娜卻興奮地發現馬車帶他們來到的上世紀90年代,擁有高更和梵高的美好時代是更為令人美妙,她甯願留下不再回去。但值得玩味的是,阿德裡亞娜執意留下的年代,在高更的眼中,卻怎比得上文藝複興時代——那個可以和達芬奇、拉斐爾、米開朗基羅一起攜手作畫的年代。
這,也許就是生活在别處,每個人都在逃避自己的現在,将希望寄予在虛幻的過去,将過去賦予更多的美好,其實,生活并不在别處,而隻能是活在當下。過去的美好,隻存在于我們的想象之中,但卻不屬于我們,屬于我們的隻有當下的真實。如果留在我們想象的過去,過去就又變回了現在,又成為不盡如人意的年代。
當下,我們所在的年代,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年代。
所以,影片結尾,吉爾告别午夜的巴黎,回到現實,和淺薄、虛榮的未婚妻結束了婚約,留在巴黎寫作,并在街頭遇見了那個與自己有共鳴的法國女孩,兩人轉身鑽進巴黎的雨夜之中,可能開始新的一段感情故事。
吉爾的小說是這樣開頭的:“商店的名字叫‘出自從前’,它出售的物品由回憶構成,有些對某一代人而言是平淡無奇,甚至低級粗俗的東西,僅僅由于歲月的流逝,它們的狀态就發生了質變,一下變得既神奇迷人,又有點做作可笑。”
而那個讨厭的僞知識分子保羅,諷刺吉爾時說過一句話:“懷舊就是拒絕,對痛苦現實的拒絕,這種狀态有個說法,叫‘黃金時代情結’,這是一種錯誤觀念,認為一個人生活在别的時期,總是比他現在生活的時期更好,這是那些富于浪漫想象力的人編造出來的,他們覺得現實比較難以應付。”
這是典型的伍迪艾倫語氣,透露着傲慢和刻薄,卻一語中的,也許,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
即便伍迪艾倫是真愛巴黎啊,在他的鏡頭下,巴黎确實是一場流動的盛筵,巴黎美得都不真實了,值得反複回味……
何日,再遊巴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