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綠皮書》的時候看到雪利一個人在陽台上喝酒,看着樓下的人們在談笑風聲,那一刻的孤獨感溢出屏幕。

多麼像晚上下班的自己,在租住的小房子裡面,吃着買來的外賣,看着下飯的綜藝節目裡面大家笑得開心。

看着樓下的爺爺奶奶帶着孩子在玩,看着樓下下班路上買了菜匆匆趕回家做飯的媽媽,看着爸爸接回了上了一天學的小孩,說着學校裡的事情,這些喧鬧卻都與自己無關。

雪利說“如果我不夠黑人,也不夠白人,或者是不夠男人,那麼我到底是什麼人”。而我也問自己,我還沒有成為城裡人,在家鄉卻又不不那麼像家鄉人了,那麼我應該在哪,應該過怎樣的生活。

上大學的時候感歎,故鄉隻有冬夏沒有春秋了,而工作了之後故鄉隻剩下春節時候的年夜飯和煙花的味道了。最重要的那一頓團圓飯讓我們不遠千裡趕回故鄉,但是生命中的其他日日夜夜卻又留在遠方,那麼我們的歸宿感到底應該放在哪裡?哪裡好像都沒那麼妥帖。

對于我們工作生活的城市,我們用了全部的心思來經營,經營這裡的生活,經營這裡的工作。但是,終究還是會有一聲歎息,忍不住從心裡發出。高昂的房價,始終難有一個充滿煙火氣的家,沒有鄰裡,沒有親戚朋友,不敢生病,不敢辭職,不管生活多麼艱難都要微笑面對。

就像雪利明明已經是那麼厲害的音樂家,有那麼厲害的學曆加身,去過白宮演奏,但是仍然在白人的音樂會上被要求去外面用洗手間,被安排在一個雜物間改成的更衣室裡面,但是他還需要對所有人笑。

城市裡最讓人感到孤獨的不是沒有朋友,不是沒有聚會,而是沒有那幾個能夠和你一起沾染煙火氣的人。就像雪利,在音樂會上受萬人追捧,但是音樂會結束之後,還是隻能自己一個人喝酒。

周圍的同事都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他們周末的時候總是會有幼兒園同學,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約他出去打麻将,吃飯,但是對于外鄉的我,找到能夠一起打麻将的人,卻是那麼難以實現的事情,即使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難以達到的事情。

而我們記憶裡、心裡、夢裡的故鄉,你隻能在阖家團圓的春節的時候回去一次的家鄉,到了最後也隻剩下催婚的親戚朋友,周圍的人全部都變了模樣,而那些記憶裡歡暢的相聚場面也已經再不會出現。

不是記憶中的人變了,也不是記憶中的我們變了,而是這些年我們已經開始融入了生活着的環境中。千裡不同風,百裡不同俗,更何況如今在外求學工作的人,離家何止千裡百裡。

所以回到故鄉的我們,在他們眼中是衣錦還鄉,是功成名就,是拿着高薪每天穿行在寫字樓裡的白領。他們不知道你的工作具體是什麼,不知道你在外地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所以隻能問你工資多少,有沒有對象,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孩子。因為這些事情是不分地域的,但是他們不會問你婚禮辦成什麼樣子的,因為他們不知道在你生活的那個地方婚禮的習俗是什麼樣子的。

我們多麼成功,我們又多麼失敗。

過年的時候遇見鄰居家的姐姐,她去年博士畢業,留在了昆明工作,是我們都很羨慕的人,高學曆高薪資,還有一個感情很好的博士男朋友,一切似乎都很美好。但是回家之後,聽到的父母對這個姐姐的評價卻讓人覺得難過。讀了那麼多年書,都快三十歲了還不打算結婚生孩子,工作還離家那麼遠,找了個男朋友也是那麼遠的。

你看,我們辛辛苦苦讀書,勤勤懇懇工作,卻仍然得不到親人的理解和支持,他們不懂你為什麼這個樣子,不懂你為什麼這樣做。

上個周末的時候買草莓花了37元,很久沒有買草莓了,我以為草莓漲價了。隔天去那裡買水果,看到另一個人隻花了18塊。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和任何人說,因為看起來就是我很蠢的樣子。可是外地人就是這樣子被歧視的,除非你随時都很聰明,但是工作已經那麼辛苦了,難道還要在地鐵上、菜市場、超市裡假裝自己是本地人嗎?

你看,不管你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多久,你在這裡收獲了什麼,付出了什麼,到了最後外地人仍然變不成本地人。

唐·雪利最後和托尼成為了好朋友,他走進了聖誕節托尼的家,受到了托尼的家人的歡迎,但是離開托尼的家,他還是那個被白人歧視的黑人,而生活永遠不能隻在一個人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