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麻的部屋》到《千年女優》到《紅辣椒》,今敏的角色一直在銀幕兩端/夢境兩端出入。他對夢的理解有強烈的弗洛伊德色彩:夢是被壓抑的東西,與此相反,在現實中,真實恰恰是被隐瞞的。用一句話貫穿今敏的内核、形式與角色:我們不可能逃離我們所是,被拒絕的将在夢中回返。
因此,今敏的夢境與其說是真實與幻想的區分,不如說更加類似「多元世界」的殊途:夢境和現實都是真實的一個「可能世界」。千代子在多元世界中穿梭,苦苦追尋的東西卻始終沒有改變。在模态邏輯中,必然真/重言式在所有可能世界中為真,按照數學家千代子的語言(或許另一個世界的千代子?),《千年女優》的主題無非是一行簡短的銘文:愛是重言式。
通過《千年女優》中扛着攝像機的配角,《紅辣椒》中拍攝先鋒電影的警官,今敏隐秘地向我們呐喊:必須拍攝電影!夢境正是在那裡開始的,而沒有夢境就沒有真實。向着真實義無反顧地奔跑(雪夜的千代子,飛翔的紅辣椒,以及恐懼的未麻),正是今敏向我們傳遞的生活态度。
與此相比,幾原邦彥的夢境展現出冰冷的異質性。夢境是對于生活的一次緊急打斷:日常生活即将崩塌,生存戰略必須被制定。幾原邦彥是懷着Badiou所謂“對真實的激情”做夢的,通過怪誕荒謬的夢境,真實進入了仔細挑選的環節,大團圓的意識形态(虛假的一家人)被揭開,新的可能性在夢中被揭露。夢是對于現實的革命。
有時間還想談談湯淺的溫柔春日之夢。今天先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