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波斯語課》,我敲出了這些東西。這是近兩年第一次有寫詩的沖動。
“克勞克勞 克勞克勞
這是你名字的一部分
像是手槍挂在軍大衣行走時的克啷克啷
你捧着他們最愛的土豆泥烤火腿
然後聽他們克啷克啷消失在夜幕
帶來清晨的鞭笞和狗吠
而你 克勞克勞
挂着最标準的紳士微笑
拉起黑壓壓一片 掩蓋白雪上的血痕無垠
然後用那些你從未看過的符号
寫出語言最美的造物——
詩
‘他玩蛇他寫信他寫當夜幕降臨德國你的金發啊瑪格麗特’
這是你嗎 克勞克勞
你說你熱愛自由渴望和平想去德黑蘭開餐廳
你談到愛人面露羞赧 你善待朋友
你認真學習2840個“波斯語”詞
可那囚籠不止關住他們
你也深陷其中 而絲毫不覺
他們湮沒在雪地蒼山 連同名字熊熊燃燒
而你的名字 克勞克勞
也将如他們的生命般殘缺
或許并沒有其中的2840個完整”
看完之後,坦白講,我同情納粹軍官Klaus。
如果生在和平年代,如果沒有納粹猶太之分,那麼他應該事業有成、愛情得意、友情順遂,從各方面看都是社會精英階層的人,而且還沒有抛卻真善美,依然向往詩性。
但當理智壓過情感,這種同情還是被壓下去了。
他說他最讨厭盜竊和欺騙,但他分明就在盜竊和欺騙。他給那些劊子手供應餐食,自己也覺得猶太人的生命可以奪取,相當于間接盜竊了那麼多人的自由、生命。他沒有發現波斯語是假的嗎?我覺得這不是智商問題,而是他也想早點結束戰争,回到德黑蘭開酒館,這種渴望壓倒了理智,讓他願意去相信,他正在學波斯語。那些單詞卡片承載着他對和平、對未來的渴望。但是他沒有想過,他的未來本就沾染着和詩性絕對相斥的血腥。再或者,他隻要看一眼姓名冊就能發現不對勁,但是他沒有,他選擇對這些生命和背後的殺戮視而不見,其實他在欺騙自己。
看到有些影評說Klaus重情重義,為在乎的人可以兩肋插刀。我也這麼想過。但是,這樣不對等的關系算是哪門子朋友關系,小卷的生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稍微觸碰到敏感神經便是拳打腳踢、生不如死。
因而,盡管Klaus有諸多優點,但是仍然掩蓋不了他是民族主義者的事實,與這種惡相比,他展露出的人格魅力和真善美都不過如同披着羊皮的狼暫時休憩時伸的懶腰。
去年高考做閱讀題的時候,聽年級語文老師講《紅樓夢》,解讀“悲憫”這個詞,悲是悲書中人的命運,而“憫”則是憫特定時代下的衆生。
我覺得這個詞超脫出了主觀情緒,用以形容我對Klaus的态度很合适。
看完的第二天早上,我喝着豆漿的時候,想起這部電影,慶幸還好在今天。
但轉念一想,今天我們擺脫偏見了嗎?答案恐怕顯而易見。
憲法中,不同民族、種族、性别、職業、家庭出身、宗教信仰、教育程度、财産狀況、居住期限的人,都不應遭受歧視,因為他們都是人,都有人格。放眼現今社會,性别歧視、地域歧視等等依然存在。一旦這些歧視被煽動,依然會給他人帶來傷害,隻不過到不了電影裡面的程度。
羅翔老師說,人的一生都是在擺脫偏見的過程。這句話很經典,但它後面的一句話鮮少在網絡被提及,“但是人終歸要為偏見付出代價。”
所以,這部電影是有現實意義的。尊重他人的選擇、平視他人、保持理性很難做到,但是要努力去做。
對了,有一個細節我很在意。假波斯語當中“echo”是理解的意思。這也是她的英文名。她和愛人荷西一起走遍了世界,看過撒哈拉的沙,聽過海峽的濤聲。而走到一處,她和那裡的原住民都能打成一片。
如果所有人都擁有理解和包容,那麼每段相遇大概都能碰撞成動聽的回響,這個世界該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