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古人說，傷春悲秋。
已經到了2018年的冬天，而剛剛過去的秋天，注定要被許多人銘記。
金庸逝世，先生筆下的武俠世界亦随之染上一層墨色，從此江湖再難相見。
先生一生波瀾壯闊，留下“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十五部曠世奇作，開武俠小說一脈先河。
在那個物質貧瘠的年代，富足了數不清的讀者的精神世界。
引
有人看過倩女幽魂後說王祖賢之後，再無聶小倩；也有人看過天龍八部後說黃日華之後，再無喬峰；
一個演員，能夠把一個人物演繹到深入脊髓，視之如見書中人，無疑是巨大的成功。
于我心目而言，這樣的演員，便是黎姿。硬要套用上面格式的話，那就是：黎姿之後，再無趙敏。
猶記得很多前年，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吳啟華、黎姿版的倚天屠龍記。
那年盛夏暑假，黎姿飾的趙敏，一個鬼靈精怪、倔強狡黠而不失柔情的蒙古少女，在一個初識情窦的懵懂少年心中種下了種子，然後發了芽、生了根。
一
黎姿飾的趙敏直至劇集第14集才首次出現，對于總長42集的劇作來說，時間軸已經過了三分之一。
趙敏第一次出現在張無忌面前，是翩翩公子的扮相。
...按趙敏的事先謀定，先用倚天劍砍斷小昭的鐐铐，順理成章搭識張無忌；再以倚天劍為餌，在綠柳山莊下毒擒住張無忌一行反賊，為她汝陽王府、為蒙古朝廷立功。
巧心經營的設計，因為張無忌的誤解，竟讓兩人間的身體接觸先于認知接觸。
淩空中與張無忌的四目相望，成了趙敏一生最大的意外。
這一眼，定終身。
黎姿飾趙敏，這一段的表情可謂是細膩到了極緻：由驚慌，到恍神，到羞怒，渾然天成，毫不矯作。
二
...一見鐘情，再見傾心。
綠柳山莊之内，趙敏對鏡梳妝，滿目含春。女為悅己者容，天下女子一般。
張無忌，你可看清楚我了？
...同囚一室，孤男寡女。
張無忌急于脫困，出手用強，點趙敏腳面笑穴；連他自己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
這是一天之中的第二次肌膚之親，而且是真的肌膚之親。
張無忌，你...你居然敢對我無禮！
...聯想到劇集之初，張翠山與殷素素初次見面之時，驟降大雨，兩人共舉一傘。張翠山固守君子之禮，以絲帕牽引殷素素過河。
這個橋段有趣，足顯父子間對于禮制的操守，張翠山克己，張無忌随适。
無怪乎金先生原著上謝遜曾經有評：“你（張翠山）心地仁厚，原該福澤無盡，但于是非善惡之際太過執着，難免厄難重重，你一切小心。無極胸襟寬廣，看來日後行事處世，比你圓通随和得多。”
三
相識相知難相守。
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三生有幸，偏偏不能在一起。因為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反賊。
...金先生倚天屠龍記筆下，正邪不兩立、漢蒙不兩立貫穿始終。
于張翠山、殷素素而言，是正邪不兩立；最終悲劇收場，夫妻雙雙自刎以謝天下群雄。
于張無忌、趙敏而言，是漢蒙不兩立；劇情至此的走向，似乎是無解，延續着上一代的悲劇。
這種矛盾身份的對立，猶如天塹；一邊是家國，一邊是大義。
張無忌，我早就知道，不過要你親口說，我才相信是千真萬确的。
不得不贊歎黎姿飾趙敏對人物内心情感的把握，全都躍然臉上：難過、委屈、難以割舍、不置可否；
表演是一種天賦，這份細膩演繹，多一分則盈溢，少一分則虧缺。
四
靈蛇島上，遠離塵俗。一如當初張翠山與殷素素十年神仙眷侶的逍遙所在，冰火島。
...你曾答應為我做三件事，那麼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帶我去看屠龍刀。
“你這個明教教主，真是其笨如牛！”
“你千裡迢迢跟我來這裡，難道不是想看屠龍刀嗎？”
“我又不是想當什麼...什麼武林至尊，我看到刀幹什麼！”
我敏敏特穆爾，不怕與任何人鬥，隻怕不能和你在一起。
金先生筆下的趙敏，實則是一個與生俱來骨子裡就異常決絕的女子，面對愛情尤是。
從來敢愛敢恨，向來無所畏懼。
逃婚、抛棄郡主身份和與之相應榮華富貴；甚至在愛情與父兄、蒙古間做選擇，趙敏從來沒有後悔過。與之相較，無論是張無忌的朝三暮四、優柔寡斷；亦或者是周芷若在情愛與師門間的反複，都沒有趙敏來的純粹與幹淨。
五
神兵失蹤，蛛兒慘死。一切看起來都是趙敏的手段。
如仇人相見，這個仇人昨日還是甜言蜜語的愛人。
...天生的金枝玉葉，曆千難萬險苟全性命隻為重逢，隻是這一面，卻是趙敏萬萬沒有想到的。
刀尖紮在肩頭，血流如注，卻沒有感覺；
永不相見這把匕首，殺人誅心。
張無忌，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唯獨你不可以。
六
衆目之下，喜堂強親，兩女争一夫。
周芷若離人财兩得，隻差一個夫妻交拜。
...要說最了解張無忌的人，還是趙敏。
無論是用計、用強，趙敏都深知張無忌内心所戀，也知他重孝顧義，同樣知他優柔寡斷，便是要替他定下決斷。
我趙敏的意中人，直到最後一刻，我也不會拱手相讓。
記得當年倚天屠龍記大熱，多家電台數次重播。每每看到這裡都會心潮澎湃：張無忌福緣際會，學會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聖火令武功，亦都興緻寥寥；而萬衆矚目下的喜堂搶親，兩女争一夫，這才是他張無忌的人生巅峰呀。有女若此，夫複何求？
七
漢水之畔，緣定三生。
...曆經生離死别，趙敏詐死複生。終是讓張無忌定心決斷，大徹大悟，從此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我要你為我做的第三件，就是為我畫眉畫一輩子。
全劇終。
關于畫眉畫一輩子這第三件事，每次聽起，都覺得趙敏機靈俏皮，心中暗想：其實早在當初要求張無忌應承為她做三件不違俠義之道的事情時，兩人早已情愫暗生。紹敏郡主心中最先拿定主意的，恐怕便是這第三件事了罷。
尾
汝陽王曾說過他有三恨：一恨朝廷昏君當道；二恨保保（汝陽王之子）有勇無謀；三恨敏敏不是男兒身。
誠然，如趙敏一般機靈聰穎、善謀決斷，若為男子，無疑或成為蒙古元朝的中興砥柱。
但世間就再沒了那個豪邁靈敏、狡黠深情的紹敏郡主。
金庸先生千古，沒有金先生的妙筆生花，便沒有這武俠江湖的豪邁柔情；亦要感謝黎姿，沒有她的會心演繹，我們也無緣得見先生筆下那個機敏狡黠、倔強專情的蒙古公主。
江湖雖遠去，願歲月靜好，每個人都初心依舊；在你我各自的武俠夢裡，留下當時的瑰姿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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