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知道日劇很有些自己的風格。
妝容,濾鏡,台詞,風景都自成一派。但我的理解也僅此而已了。看過日劇所謂《失戀巧克力職人》,對日本的戀愛環境嗤之以鼻;《勝利即正義》,即便被安利過不知多少次劇情的精彩,總還是會被演員們誇張的演技勸退;一部很古早的漫改日劇《明日香工高進行曲》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印象最深的日劇,雖說也有演技誇張的嫌疑,但因為是青春少年,中二似乎很容易就被原諒了······
當然,如今的我明白,那确實都是我對日劇的“刻闆印象”,是了解不深就匆忙貼标簽的結果。日劇當然也會有非常出色的片子,《情書》是其中一部。
我如今仍對日劇中的勵志、搞笑等片子呈保留态度。但不得不說,我對日劇描繪細膩情感的片子欲罷不能。日本民族整體給我的感覺就是敏感的,情感上的敏感是其中之一。從作家谷川俊太郎,太宰冶到導演是枝裕和等等,他們對感情,對人性的描摹都是一流的,讀之令人戰栗。《情書》亦如是。

影片的開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亦是結尾。因為男主角已經死了。我剛看到此情此景時,還以為是編劇的故意為之,男主會在某個時間段突然“複活”,重回女主身邊。
但事實上,死去就是死去,哪有什麼如果。影片一開始就殘忍地告訴所有觀衆,男主死去了。悲劇的故事是注定的,結局在一開始就以寫好。
故事的開始,正是因為男主的離去。男主生前的戀人博子小姐,對男主的離去無法釋懷,竟像影片開始時天真以為男主會“複活”的我一樣,向男主高中時期曾經的住址寄去了一封問候信:“你好嗎?我很好。”簡單六個字,讀出多少絕望與懷念。
本以為是遙寄相思,無所回應,卻意外收到了“男主”——藤井樹的回信——“不太好,最近感冒了”。明明男主的死去已是定局,可這憑空而來的信陡然給了博子不可能的信心。博子踏上了尋回“男主”的路。信件往來間,博子這才得知,寫信者不是戀人“藤井樹”,而是女孩子“藤井樹”。兩人還曾經是高中同學,因為名字相同的奇妙緣分,有了一些微妙暧昧的親密關系。博子希望樹小姐能夠多回憶些戀人的青春故事,樹小姐便也欣然地一封封寫着高中時和另一位“藤井樹”的故事:因為名字相同引發同學的暧昧誤會;因為名字相同一起當選為圖書館管理員;因為名字相同被發錯了試卷,又在提出換回試卷的過程中,在忽明忽暗的手搖燈中,擁有了難得二人獨處的珍貴回憶······還有少年借遍圖書館冷門的書籍,在借書卡上寫下“藤井樹”的名字,那名字的寓意是自己還是少女樹呢?放學的路上,少年會用紙袋,騎着自行車沖下山坡,把紙袋套在少女樹的腦袋上做一個小小的惡作劇;還有那離别的時候,千言萬語化作“記得幫我把書還回去”,騎上單車無言回頭,記下少女望着少年微笑的樣子······
樹小姐回想起的是因為重名而帶來的種種尴尬不便,博子小姐卻從中嗅出了一些久遠的,不曾宣之于口的秘密。她因為陌生人一句“您和那位小姐長的好像”耿耿于懷,男主的母親感慨不已:“我的兒子,去世兩年了,您仍能對這些有這麼大的妒意,他到底是何德何能······”痛哭失聲。母親對孩子的懷戀,對孩子戀人的憐惜,全在這哭聲中了。
博子決定重新爬上少年登山失事死去的那座山峰,和過去告别,樹小姐也在回到高中校園找尋回憶時,得知少年已經在兩年前身故的消息。博子在飄雪的山頂上,對着山峰大聲喊着:“你好嗎?我很好。”聲嘶力竭,淚水盈盈;少女樹也正在病床上,低聲喃喃:“你好嗎?我很好。”對回憶中的少年打招呼并告别。
少年雖然身故,但活着的人卻擁有太多與他有關的回憶,少年的行止容顔,仍然以許多種方式留存在這世間。少年的歌聲,也仍然飄蕩在那座山巅的小木屋裡:“我的愛,已随那南風而逝······”博子終于和過去和解,在山巅的呼喚中有了交代。樹小姐卻意外收到了曾經少年托付她代為轉交的那本書——《追憶似水年華》。如今的校圖書館管理員神秘兮兮的讓她翻看曾經的借書卡,寫着“藤井樹”名字的背面,是樹小姐高中時青澀的臉龐。少年心底的秘密,最終都藏在了這小小的幾寸肖像畫裡。
這是遲到的情書,是少年仍留存于世的秘密,是未來得及宣之于口的遺憾。是影片最終,少女抱着書與卡片,無語凝噎的樣子。
圖書館中,随風飄揚的白窗簾後少年的擡眸,那樣美麗純粹,竟不能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