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我覺得塑造得最有問題的是母親。
一個孩子智力有問題,是需要家庭陪護,特殊教育,行為幹預的。這個過程不是一兩年,是數十年,大多數還需要某個家庭成員辭職,全職陪護。其中付出的金錢精力難以想象。
一個孩子成為醫生,學醫從本科到博士再到住院醫生,數十年無産出,同樣需要家庭不斷的經濟支持。
不知道這母親年輕時究竟做什麼樣的工作,才能在丈夫早逝的情況下,完成這些。還能在退休後,和小兒子住在一個裝潢考究的兩室一廳的房子裡。西裝衣帽間,紅木家具,小庭院,咖啡機,學跳舞聽歌劇,看上去退休金很充足,俨然一副中産階級的樣子。她看上去還小資浪漫柔弱,年輕時還和小提琴家有過一段情。教師?藝術家?體制内工作者?或是丈夫留了一大筆遺産?
或許設定經濟上她有,但她沒有能夠養大低能兒的内在力量。養育過程要忍受多少異樣的眼光,要付出多大的耐心,要犧牲掉多少的自我,這樣的母親必然是堅韌的有生命力的。而片中她知道自己患癌後先是痛哭,然後意志消沉,和情人說生病會變醜以後不見了,找舞蹈老師退款,舞蹈老師說退不了,于是哀傷失落離開。她像一輩子沒吃過苦受過罪的貴婦,優雅脆弱。
如果内心力量強的會怎麼做,她會告訴舞蹈老師她患癌,時日不多了。她會道德綁架。她會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所渴求的東西,包括生命,甚至露出其陰暗的一面。
很多癌症患者都會問,“為什麼是我?”她對人生有這樣的質疑嗎?她不委屈不恨不怨嘛?
病房裡七十多歲的老大爺确診時說,“我每天鍛煉,身體一直很好的,沒想到得了這病。”他家裡開着小超市,他的手機連着店裡收款碼,住院期間收款提示音五塊十塊的響個不停。
很多晚期患者有很強的生存欲,哪怕有一線希望也要嘗試。演員顯年輕,設定應該是六七十歲,也不是完全不能化療。我在病房見過頭發全白的老奶奶,一個人化療。認真的吃,認真的喝,還熱心地給其他病患提建議。萬一呢,用時間換空間,多撐一會,說不定就有新藥了。片中的母親有生存的欲望嗎?
影片裡找到曾經的戀人以作曾經的彌補,但其實晚期患者後悔從來不是遺憾年輕的時候沒幹嘛幹嘛,她最想的是什麼東西沒吃,沒好好享受生活。退休患癌的阿姨進患者群問的第一件事,吃什麼?怎麼吃?積極樂觀地說,以後一起交流美食。
我沒有從影片中感受到治愈溫暖。最後一個長鏡頭,那麼陰那麼冷,那麼漫長那麼沒有意義,導演是想告訴我,人生就是這樣的嘛。
主創說他們也有過親人被差點确診患癌的經曆。可是差點和實際确診是天差地别,你隻是短暫難過一下,然後僥幸逃脫,所以才會說出“樂觀和愛是人生解藥”之類的雞湯。太蒼白,太敷衍。
映後交流,現場都是恭維贊美,明明觀影期間,有那麼多人尿遁。我數次想舉手但還是沒有破壞的勇氣。藝術工作者活在他們的象牙塔裡,想象着人間疾苦。
作為癌症患者家屬,我沒有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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