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北影節第九場,英嘉金源。

完成度很不錯的作品,看的時候沒掉眼淚,但一直攥着拳頭連脖頸的皮膚都緊張。想一些問題。

現代社會的運轉,至少有一條脈絡是分工和規模化。然後建立制度,自然而然地用量化的指标和績效驅動體系運轉使所謂的“進步”發生。但數字最終背叛了數字,将整個體系引向崩潰。荒謬又不可忽視的是,制度一旦形成,立刻開始擁有某種“自生産”特性。它讓人為人的本性與角色和位置分離,讓理性人的邏輯和情感對立。我們不是由衷自在地做自己,而是在扮演學生、老師、管理者,扮演實習生、同事、組長,扮演女兒、媽媽、爸爸,在把規則及對規則的理解傳遞下去,在假裝符合規則,以獲得夾縫中自欺欺人的“栖身地”。因為在這套體系和邏輯裡,要麼高度适應規則而同化成“槍和刀”,要麼被榨取被利用而成為麻木的“螺絲釘”,要麼被吞噬被踐踏最終“靜靜離開”。永遠有人正成為“高一等”的幫兇,永遠有“螺絲釘”無法掙脫這“人網”。“華袍”隻是偶然抖落幾顆無關緊要的灰塵(甚至會有幫手來幫它撣),然後繼續拖着已然腐爛的步伐往前路沾沾自喜。如此生産,如此循環。

它這樣巨大,大到你以為“身心分離”着工作就可以适應,因為不斷有人告訴你“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你不能怎樣怎樣,要怎樣怎樣”。可是倘若還存一絲為人對人的體諒,内心的沖突便會激化到把人壓垮的地步,更不要說來自所謂上位者和同樣是螺絲釘的他者的刺刀。它這樣巨大,還會讓我們試圖建立起的攜手同舟的連接頃刻倒坍,精神和社會意義上都無所憑依也無所謂留戀。它甚至讓我們無處可逃,以為是去某處恣意尋求解脫,不過建立在另一個也是如此自生産的體系的基礎上。體系與體系粗暴連接,無法跟上也不願跟上的人們就被碾壓在吱吱嘎嘎中。“她隻是不适合這樣的工作而已。”“這件麻煩事影響了我們公司的聲譽、我們學校的就業率。”“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她喜歡跳舞。”“可是我都不知道這些啊,我隻是讓她努力工作。”“我以為她生氣了,因為我太忙了,經常失約。”……

人之為人,不能陷落在這些,還是做清醒、自主、有警惕心的“反叛者”,做個會揮拳頭說不的“異類”,即使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真正的希望在于,每一代人當中都有不聽上一代人話的孩子。若做不到,至少時刻存一些去愛人的能量,像那家小賣部的阿姨,與獨自借酒澆愁的年輕人聊聊天,看到周遭的人們,問問他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