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看似狗血,鏡頭捕捉的卻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現實情緒。喬永照貪心嗎?婁烨說:“喬永照一直沒有找到自己愛的人,他忙于解決生活中的麻煩,這是他的悲劇。”他可能始終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是錢還是愛?是安穩還是刺激?他向不同的女人索求不同的東西,最後卻發現自己一無所有。他和桑琪一起生活甘心嗎?他是有野心的,不然一開始也不會哄拒陸潔插手公司。公司、房子都在陸潔名下,他是個社會主流目光中的窩囊的男人,又是個聽媽媽話的男人,是個想要兒子的男人,是個揮拳向更弱者的男人,是個經常玩一夜情的男人,是個渾渾噩噩的、沒有方向的、心無定所的、沒有準則的男人。他的癡惘決定了他的風流,他的風流是這場悲劇的根源,而這場悲劇也隻是他人生悲劇中的一幕——卻是“蚊子”的整個人生。

陸潔,長江一樣的女人,托着喬永照這座無根的浮城。她溫柔、精明、強大又寬厚。她第一次看到丈夫出軌,便在暴雨中追那個女孩到深山。她舉起石頭砸向“蚊子”的時候,她理智全無了嗎?是一時沖動嗎?在她扔下石頭的刹那,我看到了和靜妃身上類似的,殘忍的天真。喬永照有沒有愛過陸潔我不知道,但陸潔一定深愛着喬永照。不然那一天晚上她不會在衛生間向丈夫求歡,不然她不會用各種手段試圖挽回。她聽到桑琪被打的時候,她不開心,她知道她面對自己的報複結果是什麼樣的心情嗎?她擡頭看着樓上的眼神那麼悲傷、那麼美。她精明的挽留多累啊,她終于還是和桑琪坐在一起,然後自然而然地離開,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應有的東西。喬永照這座浮城被抛棄,終于跌了下來。他日子仍要照過。陸潔坐在車裡看着前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眼裡盈出一眶淚,她畢竟還是愛的,不然面對警察的質詢,也不會輕飄飄說:“我真的不記得了。”其實,喬永照和桑琪生活在一起,真的不是兩具空殼嗎?浮城會碎,可長江永遠在那裡。郝蕾還是那麼美,那麼會演。

“蚊子“,不全然無辜,卻實在無辜,倉促的一生因這場意外而被蓋章。她家境普通,家裡隻有一位老母親。還是個大學生。我們的不知道她的成長環境,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麼,我們無從知道她是怎樣立體的人,我們隻知道她是“喬永照的小四/五/六……”她被喬永照卷進欲望和道德的漩渦中心,卻付出了遠超過應有的代價。電影的最後她帶着一身血一閃而過,輕靈地奔去了。這是導演在電影中對她留存的一份善意和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