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跟我爸去寺廟趕會,那是我第一次。
那天風很大,天氣陰沉,頭上淨是些灰暗的烏雲。要去的寺廟在一個湖邊高地上,名字叫金頂寺。一路上我爸默默走在前面,也不跟我說話,甚至也不回頭看我是否跟上他。他隻在中途停下一次買了兩把火紙。我戴着帽子在他身後一米左右跟着,一直低着頭,偶爾看着他的鞋跟,或者看看他的背影。
接近寺門時我一下子聽到一段悲怆的樂聲,接着是一個人用喇叭喊到:可憐可憐殘疾人吧,可憐可憐殘疾人吧……我擡頭,一種劇烈的悲涼和恐慌一下子占據了我全部的意識。
漫天都是火紙的灰燼。
廟門前的大鼎堆滿了人們獻祭的火紙,陰錢,香火。它們燃燒,然後被風席卷,飄着。濃煙四散,熏得我留下淚來。灰暗的天色逾加烏黑,光秃的楊樹嘩嘩作響,那一瞬我以為我來到了鬼域的門前。
我取下帽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帶着火星的紙灰在我眼前飄過,勢頭猛烈的風吹得它似将要重燃。這是一場紅灰色的雪。
我眨眨眼試圖收回眼淚,去尋找我爸的身影。這時我掃過那用喇叭喊話的乞讨者。那是一個四肢萎縮坐在輪椅裡的老者。他的胡子是灰色的,眉毛也是,頭發也是。他用嬰兒般的小手舉着一個喇叭。他身邊是一個沒有手臂的孩子,那孩子嘴裡噙着一個綁在輪椅扶手上的奶瓶,一邊吸奶他一邊四處張望着,有時他會低頭看看身下的那個木闆,那個他坐着的地方。
“過來磕頭。”我爸把我扯到大鼎前,他已經把一捆火紙丢進火堆,他一手鋪展着裝火紙的紅色塑料袋,然後摁在地上,一手拉着我跪下。我爸拉扯着我,我完全像個孩子。
我們走進寺廟,但我不想進大廳。我在門邊等着。
我看着我爸,看着他走到左邊第一個偶像的面前。我看着他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看着他猛地跪在地上的木凳。哐當一聲,我清楚地聽見。我一下子落淚了。我爸起身後,一個女人立刻跟上,也猛地跪在木凳上,又是哐當一聲。
很快我爸又跪在了第二個偶像的面前。
我在門邊看着那一切,我無法進行任何的思考。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征兆,我自己都不能想象,我走過去跪在了偶像的面前。
那一刻我心裡隻感到肅穆、神聖的莊嚴。可我依舊不信。于是我看着這個泥塑的偶像,我說,給我啟示吧。
這一切和這個電影有什麼關系呢?
這是我自十三以來第一次看電影。而萬能鑰匙恰巧是我之前看了17分鐘就抛棄的電影,那時放棄的原因是我以為它是鬼片而我害怕。可今天下午我挑選片子的時候還是莫名其妙的打開了這邊部電影,甚至沒有恐懼的看完了全程。要知道上次僅僅是女主去加油就把我吓得要死,更巧的是這部電影講的竟是信仰!
這是巧合嗎?這多麼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