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性能否無論在什麼境況下都擁有做出自己選擇的權利,而不需要附加條件——比如這個人要道德完美,做的事情都無可指摘?”

因為未告知另一半獨自流産,立刻被貼上“狠毒、冷血、出軌”标簽…成為輿論中十惡不赦的“壞女人”。

謝美藍,這個極具争議的邊緣化角色,到底是怎樣的人?

本文結合原著和正片删減細節,解析謝美藍被忽略的人物故事線與角色所承載的女性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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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現實打碎的理想愛情

謝美藍和沈磊緣起于大學校園一見鐘情,從戀愛到結婚約12年。謝美藍的經濟能力占優,但因為“愛”所以房子要優先丈夫考慮。值得一提的是她并沒有傳統重男觀念,對未來的憧憬是“有兩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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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謝美藍母親病逝,這對夫妻在生活中積攢的矛盾終于爆發。原著中謝喪母已經過去大半年,但事實證明母親去世始終是她心裡一根拔不掉的刺。

二人關于母親争吵的“舊賬”包括:房子小不能照顧母親、錯過靶向藥黃金期、請丈夫幫轉院被拒絕……謝美藍作為女兒想為母親體面安葬,聽到丈夫節約墓地成本的建議後失望離開。當她萬箭穿心的時候,最不能原諒的是沈磊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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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她的内心是處在一種創傷狀态之下的,實際上她一直放不下媽媽離世這件事,一直活在失去媽媽的那個場景裡。我很能理解她為什麼那麼說。” ——陳昊宇(飾 謝美藍)

謝美藍清楚關于母親是“借題發揮”,她長期的妥協與不滿早已經埋下種子,隻是作品中所展示的時間線已經到了矛盾的後期而已。她提議買車被拒絕,(為了孩子)提議換租房子被拒絕,建議丈夫職場社交被拒絕…可悲的是她的精神世界逐漸崩壞,丈夫也全然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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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滿從遺憾發展為不甘

“沒有遇到現實的殘忍、沒有被生活打擊過的時候,這段感情肯定是美好的。凡人是脆弱的,無法抵擋現實和時間的洪流,會被生命中發生的事情改變,這段關系也就慢慢地改變了……這也是這段感情最讓人感到遺憾的地方。”——陳昊宇(飾 謝美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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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隐形與矮化的女性困境

最具争議的流産情節前後,謝美藍有很多被隐去的人物線。

周歲宴開篇,删減謝美藍和沈磊對話鏡頭。丈夫提出“咱們委屈一下沒什麼”,美藍選擇了妥協沒有反駁。剛剛失去唯一的家人,迫于人情要參加丈夫姐姐孩子周歲宴。如果稍微有同理心的人,也知道這種場景對一個喪母獨女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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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周歲宴删減她略帶渴望眼神的特寫,對應原著美藍主動和沈琳孩子的互動細節,可見她是喜歡孩子的。宴會全程,美藍陪笑敬酒得體卻遊離,但丈夫絲毫沒有感受妻子情緒,上帝視角的觀衆說她“苦瓜臉”,卻沒人想過她的“苦”來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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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美藍在現實的沖刷中變得物質而清醒,面對三觀漸行漸遠不肯改變的丈夫,她不想在30平蝸居裡精打細算着生育養不起的孩子。當失望遺憾累積到絕望心死,最終她選擇主動切斷這段感情唯一的連結。

根據删減片段得知,謝美藍先去了火葬場,抱着母親骨灰告别,然後選擇獨自流産。兩件事發生在同一天,難以想象此時她經曆了怎樣的身心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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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片删減)謝美藍在火葬場告别和醫院流産

“那也是我的孩子,我自己有權利選擇。”

冷知識:法律規定女性享有生育自主決定權(包括選擇生育或者不生育)。

熱知識:無論生育或流産行為,對母體自身傷害最大,嚴重時可危及生命。

謝美藍隻請假一周去流産,隻敢一個人點雞湯外賣,暗自流淚的時候無人知曉。大出血暈倒最後等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候,而是丈夫質問“孩子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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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美藍确實沒有盡到情理上的告知義務,同時這段劇情從頭到尾,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關心她的身體和心理狀态。

她出院後即情緒激動爆發大型争吵;丈夫大半夜找姐姐蛐蛐妻子;姐姐幫弟不幫理,姐夫空口造H謠。劇外營銷切片剪輯引導,惡意解讀她的行為動機。

你當然可以說:“謝美藍一次流産大出血純屬自找的,丈夫可是失去了知情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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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同樣是名校研究生畢業,哪怕自己是小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謝美藍長久默認把自己放在夫權下位征詢妥協丈夫意見,隻是這一次沒有。

她所焦慮的職場女性生育和孩子現實問題同樣尖銳。但在大衆眼裡,一個女人身上再多的光環與困境,仿佛都足以被污名化的“自私流産拜金女”消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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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美藍的争議也來自于和對自己有好感的上司路傑的關系。雖然兩人從未越界,劇中的謝美藍保留了足夠有邊界感的體面回絕。但是在大衆眼中,不撕破臉的就不算“拒絕”,接受了追求者的幫助就是“暧昧不明”,何況入住了路幫找的酒店,簡直是“大逆不道”,進而網友展開了一場對于謝美藍和男上司的盛大YY式聯想。

“明知道這份幫助不那麼純粹,是帶着情感的,但還是接受了。要說謝美藍對路傑有什麼想法,那肯定沒有。但是,當一個人在自己人生最低落的時候,他的很多選擇和對待他人的态度不會那麼完美和正确,是會有偏頗的。我覺得從女性的角度,我看到了一個現實生活中的女性面對自己所想所求的堅持和搖擺。” ——陳昊宇(飾 謝美藍)

*補充一條對照劇情線:

哪怕沈琳和老同學到了職場這種不平等關系的名利場,我們也會發現社會對女性造謠式騷擾始終無底線/零成本,最終結果是沈琳主動體面辭職,這才達到大衆眼裡“絕對純粹正确”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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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社會厭女畸形認知根深蒂固,也是壓縮職場女性生存空間的體現。隻是在劇裡,謝美藍經曆的上級隐形權力威脅被角色的灰色設定模糊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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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劇版删除了原著中謝美藍為了丈夫,懇求路傑原諒這場戲。如果對沈磊冷血且毫無感情,她大可不必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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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是絕望女人的史詩

《凡人歌》原著中有這樣一句話:“世人稱道男人事業心強,其實是贊美他們愛錢。”那家兄弟對事業和金錢同樣執著和焦慮,觀衆會習慣性誇他們是好男人。

為什麼謝美藍的工作能力并不差,想擁有更好的物質生活就成了被各種謠言攻擊的“拜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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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美藍最絕望無力又複雜的時刻,是她提出離婚後請沈磊簽字這一幕。看着曾經冷靜的丈夫發瘋,她仍舊帶着心疼請求他放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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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美藍内心認為自己需要如此的努力上進,生活才不會垮掉、才有可能變得更好。”

沈磊斷聯後逃離城市隐居,仍是被爸媽姐溺愛,被劇外無數雲兄弟姐妹去心疼的30歲深情大男孩。在作者筆下,他的人物線是完整的,謝美藍隻是他的角色成長催化劑。

世上已經沒有親人的謝美藍,哪怕帶着婚戒幫忙尋找丈夫也要遭受白眼,被全方位謠言攻擊隻能獨自面對,最後仍願意無條件等待丈夫主動簽下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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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是主體意識的覺醒,是女性一輩子的史詩。

女性擁有獨立自主權利,妳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妳本不需要隐忍和妥協。

無論是主動流産還是離婚,都是謝美藍為自己的未來做的決定。如果在更具女性視角的作品裡,作為事業型白領的她,也許能擁有更豐富的個人成長故事線刻畫。

她的人生方向無關任何人,隻關于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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