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去年2019年9月份寫下了《外婆》的故事,而後與後浪出版社敲定打算将其做成繪本。在之後,有了參與《向着明亮那方》動畫電影的機會,幾番周折,最終決定吧《外婆的藍色鐵皮櫃輪椅》在繪本的同時,也将其制作成動畫,搬上大熒幕。
在這之前我其實很羞于講出這個故事,直到有一次與我朋友偶然聊起此事,發現他也有偷家裡錢的經曆,心境也和我極為相似。和朋友的聊天雖算不上直接催生我去創作這個繪本,但在内心上卻有了很大的認同感。
在《外婆》的故事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道具就是“鐵皮櫃輪椅”,關于這個物件我還有另外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有我想要傳達的最核心的情緒,它直接關聯在我的繪本故事裡,亦然也會貫穿到改編的動畫裡。
事情是這樣的,我外婆的腿腳不好,我媽媽便一直想給她買個輪椅。在我的腦海中對輪椅的概念是從電視上得來的,就是那種人坐上去雙手能推兩邊的大輪子,有靠背,别人也能推靠背上的扶手。後來有一天我媽媽真的就把輪椅買回來了,是在鎮上電焊場買的。電焊廠會做一些廉價的輪椅,就是用鐵盒子焊接上四個小輪子和鋼管做的把手。其實這樣的輪椅對老人是蠻實用的,因為整體比較重,老人扶在上面不會滑倒,這個輪椅也是繪本故事裡“藍色鐵皮櫃輪椅”的原型。那時候的我看到媽媽買回來的這個輪椅後,心裡莫名的産生了巨大的落差感,覺得這沒有電視上的輪椅高級,這種落差感迅速的轉換成了強烈的愧疚心理,由此也讓我自己覺得自己似乎很少關心外婆。
我偷拿外婆錢的地方,現實中是在她的枕頭下面,故事裡我把偷錢的發生地和角落裡那個輪椅結合在了一起。之所以這麼做,首先我覺得那個焊接輪椅是有故事承載性的,它是具有現實奇觀感的物件,很普通,但又很獨特。它有現實依據和我内心情感依據,這個點無論是放在繪本故事中,還是電影故事中都是非常好的。
《外婆》這個故事是我對愧疚感的最初理解,想來也是成長認知中的重要節點。在這個故事中有一個核心情節,就是男孩偷外婆的錢去買東西,當然“偷”是一個很具體的事件,這個繪本作品也并不是要去簡單的說偷東西的故事,其核心的表達還是在于“因為對親人的愛,才會産生愧疚感,也是因為愛,才會化解内心的愧疚”。故事裡媽媽讓小男孩給外婆端飯,就是讓他偶爾照顧老人,但是小男孩不用心,因為偷錢的這個事件讓他開始觀察外婆,進而産生了内疚。這個一方面是因為錢,另一方面主要是因為他對外婆的“愛”,這個愛使他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外婆。他自己内心内疚的化解,也是外婆去世後從新打開那個輪椅櫃,發現錢還在原來的地方,表明外婆早已經知道錢的事情,而因為對小男孩的“愛”沒有戳破,故事到這裡其實早也已經脫離偷的本身,更多是彼此愛的光芒。
具體的、合理的道具會讓故事更加有質感,這也是我非常迷戀和擅長的地方。我喜歡嚴絲合縫的細節呼應,更喜歡對生活中樸素事物具有想象力的勾連,這些在動畫作品中也極為重要。道具作用在《外婆》中最具有升華意義的是最後一個畫面,媽媽從新打開外婆的輪椅櫃後,發現裡面竟能容納她如此多的東西,就在這個藍色鐵皮櫃輪椅中仿佛裝滿了她整個人生。
我相信每一個物件都有屬于它的故事,而這個動畫就是講述的關于這個鐵皮櫃輪椅的故事,反觀這也是道具服務于角色的最大意義。如今我看童年的自己,大多時候都是把它當作另外單獨的個體看待,看他的快樂、憂愁和創傷。我時常想這個孩子如果沒有經曆過傷痛會不會成長的更好,那樣還是不是現在的我?
榮格說過:“一個人畢其一生的努力,就是在整合他自童年時代起就已形成的性格。”我想我是幸運的,我的創作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在療愈自己,同時它的誕生也會療愈更多的讀着和觀衆。這個作品如此,我未來的作品也會如此。
最後我想說的是,我希望自己的作品無論是繪本還是動畫都能像金子美玲的詩一樣永遠向着明亮的方向,照亮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