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影片拍攝得十分幹練簡潔,以此掩飾其暗諷的隐晦。但這種暗諷,哪怕有所了解,也無法在寫影評時說得更為直白。在此,隻簡單羅列幾點我“帶有個人主觀色彩”所感受到的。

劉總在ktv帶頭狗叫時,其下屬立刻附和。眼鏡肥胖男最後也開始“狼嚎”,表明自己雖然對這套規則感到悲哀無奈,但又不得不服從。勝男才因此願意跟他“交心”(共舞),至少在這個維度上他們有同病相憐之感。但需要注意之前有一個鏡頭:女主進入飯店前被三個小混混尾随,她随即轉過身沖着他們仨學了一聲狗叫,小混混立刻愣在了原地,看着女主逐漸跑遠。為什麼女主要學狗叫?一方面可以認為,狗是看家護院的,狗叫是一種領地意識和威脅将以暴力反抗的表現,所以女主學狗叫無疑隻是為了吓跑他們。但如果這樣去分析,為何這三個小混混會因此愣住,而不是被女主滑稽的行為逗得發笑?這也為之後影片更深刻地展現隐晦的“狗”規則,埋下了伏筆。

“狗叫”,這種通過暴力保護自身和壓迫他者的統治方式,是男人們心照不宣的社會規則。女高中生通過模仿狗叫,向男人們予以回擊,表明“我知道你們最隐晦的秘密”。狗也會學狼一樣嚎叫。無論痛苦地接受,還是主動服從甚至領導這套規則,ktv中的所有男性無疑都默認并遵守着它的秩序。導演興許并沒有否認,這個社會中或許确實存在對這套狗規則不屑一顧但又被逼無奈的男人,但她想刻畫的并非一個又一個鮮活的人物形象,而是男權社會下的群像,即無論起初自願與否,最終都會淪為這套規則的“走狗”。她以一種诙諧且刺痛人心的方式,為這個事實默哀。

為何說這個無奈的胖男人也被刻畫成了狗,而非與劉總等人不一樣的狼。影片末尾,在一個與他戴着同樣鴨舌帽男人出現時,答案不言而喻。伴随着被模糊處理的《浏陽河》,胖男人與年輕男子互相嗅着對方,像動物般詭異地扭動着身體時,也暗示了這套規則在男txl身上依然存在。胖男人不再是ktv時“潔身自好”,被迫順從規則的男性,而開始暴露自己的獸性。這些形形色色的狗并無區别,隻是吸引他們最終接受這套規則的理由并不一樣罷了。從異性戀到同性戀,用性這個最為隐晦又赤裸裸的欲望,暗示了男權社會的本質。

先岔開話題,聊一下有影評提到的“前後呼應的賓館”。開頭的賓館是男店主背着老婆偷腥,女主跟同伴賭了一碗糖水,說他撐不過10分鐘。但之後有個女人從賓館跑了下來,說“連五十塊都嫌多,還說什麼愛我”。這裡存在兩種情況,因為這個跑下來的女人被模糊化處理了,遠處看跟那個和男店主開房的女人有較高相似性。所以假設她們就是同一人的話,那五十塊更有可能是開房的房錢,而不是pc的費用。因為pc的話,男人不需要用“愛”來籠絡一個女人;“愛”的騙局更适合白嫖。五十塊已經衡量了所謂男人無關痛癢的“言語愛”。當然,女性會這樣說,也是因為在這個時代,物質/金錢确實可以衡量太多太多東西。第二種情況就是,她們并不是同一人,導演插入了另一條沒有頭尾的故事線來豐富群像。見仁見智了。

我個人偏向于第一種解釋,這在影片末尾有暗示:女主的高中生好友再次來到糖水鋪時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你請我吃夜宵”,這就意味着之前女主和她好友計時的賭注是不作數的(否則應該是好友請女主吃夜宵)。當然也有女主新拿了很多紅包,大方請閨蜜的因素。如果是第一種情況,男店主和開頭的女人偷腥因為男方不想付房錢而被迫終止,那麼雖然沒挺過10分鐘,但賭注仍然是不作數的。這也可以解釋一個鏡頭,就是當眼鏡男看到那個戴着同一個鴨舌帽的年輕男人起了色心後,女主主動給了一個新紅包并開始計時,就是再次進行類似的賭注。給錢和計時的時刻,也是女主跟這個在ktv時還“同病相憐”的男性徹底劃清界限。我認為導演在這裡的處理傾向于強調,哪怕在一些事情上男性和女性能産生共鳴,但本質上男性不願意放棄這套規則帶給他們的優勢,也不可能真正達成男女兩性的和解。這也讓ktv短暫的共舞,顯得更為诙諧可笑。

為何這種男txl仍然逃脫不了男權社會的規則?試想,這個拿着錢的男人和這個獻身的年輕男子,誰會處于權力上方?從女主給紅包的那一刻,就已經默認賦予了眼鏡男,男權社會的男人身份。《厭女》、《會飲篇》等都有提到這種男同現象,被插入者更像是被“女性化”了的男性,但即便如此,這樣的男性仍然具有反客為主,成為在下一場關系中行使插入權的男人。

很多細節不必多提,挑一兩個印象深刻的。舉個例子,女主主動提出自己“非處”試圖打消劉總招兒媳的念頭,這與她的厭男是呼應的。一是打破男權社會對讀書好的女生的“乖乖女”印象,與此同時又說自己跟上一任分手是因為影響到了學習,形成一種虛虛實實的反諷。另一方面,女主本身不願意接受這套男權規則,所以針對cn這個标簽,自然對她無關緊要了。她根本不會擔心有人背後嚼舌根說她非處,因為,她不在乎這樣一個社會給她的任何title。

再舉一個例子,劉總在ktv左手莉莉右手抱着體面的表姐,說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也很寫實。左右手缺了任何一個,都不足以滿足一個男人的欲望。他既需要迎合社會規則,娶一個體面且“尊重體諒”他的漂亮女性(或者從财産繼承的角度來說,通過女方的家世獲取更高的社會地位并便于财産傳承),也需要一個能滿足他各種性癖和那種被壓抑情欲的地下情人。無論是這兩種女性中的哪一種,某種程度上都成為了男權社會中男人的附庸品(不說得絕對,因為不想引戰)。

最後,《浏陽河》這首湖南民歌讓影片所展現的内核變得更為隐晦而不可輕易談論。有影評從“通知的喇叭”、“紅色背景”等元素分析其具有意識形态色彩,當然也有從HK的角度切入的,都有一定道理。但《浏陽河》這首歌,再結合之前對這套被導演喻為狗的規則分析。她想批判的究竟是什麼呢?liberate後的秩序又是怎樣的呢?嗯,我完全不懂。女權的标簽或許能引開一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寫在最後的話:我的個人理解不代表影片原本的内核,也樂意承認這種理解的偏差和不足,希望personal能予以我在這個公開網絡世界一些自我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