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擔任總導演和聯合編劇的《舞伎家的料理人》,于2023年1月12日開始播出。非常感謝每一位觀看過的人。我從2020年夏天開始為本劇的制作進行全面取材,距今已經有兩年半了。 我想總結一下我對制作過程的一些想法,盡管很簡短。
在接受川村元氣的邀請進行電視劇改編之前,我對花街的了解是微乎其微的。在電影方面,我的知識僅限于溝口健二的《祇園姐妹》、《祗園歌女》和成濑巳喜男的《流逝》。我也讀過一些書,為自己做準備,但當我第一次踏入祇園時,我的立場與劇中第四集堇的父親無大差别,持一種否定和懷疑的态度。然而,在我開始研究時,我清楚地認識到,在花街内外都有人試圖改變這種“傳統”,以便将其作為一種文化,像歌舞伎一樣傳給下一代。
電影和電視行業也面臨着類似的問題,所以我理解改革并不那麼容易,但我想聲援他們的努力,支持他們,哪怕隻是從一個小的方面。
從我們開始取材到拍攝的兩年時間裡,京都完全被新冠疫情所覆蓋,就像一個鬼城,或者說像一個建在電影制片廠内的場景。對于拍攝來說,這很容易,但我認為對于主要為遊客而生活的人來說,這很難。祗園甲部地區的情況也是如此,該地區的藝妓和舞妓人數是整個花街中最多的,但我們聽說,即使她們一直在練習,也沒有地方讓她們展示自己的技能,其中一些人放棄了,回到了父母的家裡。對于那些繼承傳統的人來說,這是一種危機狀況。
然而,即使在這種狀況下,變化也在一點一點地發生。
去年我經曆了人生中第二次的宴席,與2020年的第一次不同,舞伎不允許在酒桌上喝酒。不喝酒的規則變更得到了嚴格的執行。去年12月,我與管理方的負責人交談時,舞伎的榻榻米房間在22點結束,其餘時間轉給了藝妓。他解釋說,屋形和舞伎之間将好好地簽署一份合同,而且還将設立一個咨詢窗口。
當然,京都有五個花街,每個花街因其位置和起源不同而有不同的特點和文化,所以我推測有些改革不會一步到位,但我覺得它們的改革速度甚至可能會比電影和娛樂業快。
在一個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的文化中,什麼應該被保留,什麼應該作為古老的傳統被更新? 我覺得,像我這樣隻對世界有短暫窺探的人,要輕言是非,是相當困難的。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例如,我對舞伎的勞動地位有疑問,我做了一些研究,得到了一些解釋,但說實話,我無法得出一個滿意的結論。我相信,那些被賦予了某種治外法權的特殊解釋,在未來很可能會根據外界的看法加入一些“改革”。然而,我認為,如果他們要改革,對其了解至少不應該僅僅知道京都有五條花街。我認為某些部分必須随着時代的發展而改變。然而,我認為如果他們完全消失了,并不是一件好事。盡管有時代的變化和摩擦,他們所培養的生活方式對我們這些隻知道在東京生活的人來說感覺很豐富。
我想知道是否應該對花街本身的狀況說些什麼,但我已經轉達管理層,如果他們以“聲明”的形式宣布從2022年開始從内部進行這種改革會更好。他們說,在時機合适時,他們希望在與律師協商後這樣做。作為一個突如其來的粉絲,我希望這樣的聲音能從内部發出,并希望出現一種情況,即在花街工作的人的未來能得到很好的保護。
接下來,說說關于劇中對花街的描寫。我在這篇文字的開頭附近提到了一個場景的劇本(中堇的父親出于關心來到他女兒居住的屋形),由幫助我進行采訪的人事先讀過,但現在孩子的父母在接受孩子成為見習舞伎之前,總是會被會見、被說服和被安撫。他們希望我們拍完後剪掉這些場景,因為它們具有誤導性。他們還告訴我,在電影《SAYURI》在世界各地放映後,越來越多的外國人作為遊客來到祗園,他們中的許多人以憐憫之心對待舞伎,認為她們是被貧窮的父母賣掉的,這令他們很困擾。他們以類似于憤怒的情緒希望以某種方式擺脫這種負面形象,我被他們懇切的決心所感動,這在決定我對此事的立場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我和劇組讨論了這個問題,并選擇保留堇的父親的先入為主的概念,而讓屋形的媽媽與他争吵。
然而,以一種易于理解的方式,我在故事中沒有讓任何人虐待或傷害舞伎或藝妓。那是因為溝口健二已經描寫了這一點。我想,我現在想把它以不同的角度提起。相反,我想做的是展示難以看到的潛在的“偏見”,它被溫柔所包裹,就像百子姐姐的情人所體現的那樣,它沒有惡意,但它讓我們覺得她們的工作比我們的工作要更不重要一些,或者她們并不真的想做這份工作。也正是吉乃的“聰明”,使她能夠在玩弄這些外部的目光時遊刃有餘。
我認為祇園地區的起源和它今天的樣子是一個奇迹,但我并不打算把它描繪成一個烏托邦。相反,我描繪的空間和時間的價值是,它們是有限的,不會永遠存在,這就是為什麼它們是珍貴的。我不知道我走了多遠。
人們來到那裡又離開。他們堅持自己的希望和失望,并把它們隐藏起來。有人在觀察這種重複。或者說是“守護”可能更好。就像梓媽媽和田邊先生在沿着鴨川散步時談到的那樣。那是八坂先生還是屋頂上的多福?也許是季代?我想,原來是這樣,這不就是原著所描繪的那個叫季代的不可思議的存在的本質嗎? 某種程度上,她是一個守護神。在這次電視劇改編中,我利用了原作者小山愛子的慷慨,在主人公周圍安排了幾個原創人物,但我想确保不誤解季代的本質。 我沒有向小山老師核實,所以這可能隻是一種假設。
雖然16歲的料理人是虛構的,在今天的花町并不存在,但我想通過季代,把那些我通過取材感受到的那個小鎮“曆史的”一面,好好地展現出來。
這是我作為節目統籌在制作電視劇《舞伎家的料理人》時的基本立場。
去年,有人對花街提出指控,無意中,舞伎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該劇是在前年的夏季和冬季拍攝的,所以這并沒有直接影響到作品的内容。引入一個原作中沒有的具有批判眼光的人物,也是出于不同的原因。
然而,在交付這個系列劇時,我們不應該對指控做出适當的“聲明”嗎?自去年8月以來,我們已經與Netflix和制作方進行了幾次讨論。然而,在與京都五花街的不同意義上,我們無法同步前進,也沒能達成一個聲明。一部作品,并不僅僅是導演的東西,盡管從某種意義上接受了這種無可奈何,但作為從一開始就參與電視劇改編項目的負責人,我想寫下我自己對這件事的立場。
以上。
2023年1月24日 是枝裕和
原文:http://www.kore-eda.com/message/20230124.html?continueFlag=ee3bce3b972807b68a89ed0463db16f8 (粗略翻譯,難免有誤,歡迎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