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有一位範公曾寫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千年後,《慶餘年2》的故事裡,有一位小範大人帶着現代人的思維,反思着君與民,國與家的關系。一系列配角人物的登場,反複在探讨着:權力過分集中帶來的不公正,是否隻能經由流血和殺戮,才能得以稍稍矯正?
第一位是鄧子越。鄧子越是鑒查院一處的主簿,看似貌不驚人随波追流,隻被範閑敏銳地發現了他的不同尋常之處。他也有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青年時光。歲月催人老,在烏煙瘴氣的慶國官場,他漸漸磨平了棱角,成了一位“泯然衆人矣”的官僚,唯有那一點點不甘受賄的特立獨行使得他與旁人不同。面對範閑的诘問,他顯得十分矛盾,一面要與光同塵明哲保身,一面又渴望血引雷霆滌蕩不公。小範大人說,我願意做你的靠山。這時候,每個被生活的無奈所裹挾,曾或多或少遭遇不公正待遇的人,又何嘗不渴望擁有像小範大人一樣的靠山呢?
第二位是賴名成。賴名成的死又一次诠釋了悲劇的内核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慶國官場上,有人揣摩上意擅做表面文章,有人結黨營私背地各自肚腸,有人蠅營狗苟不顧禮義廉恥,有人漠視人命不畏倫理綱常。清廉禦史賴名成的出現給一潭死水的慶國官場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喜感。明明已經窘迫到上門拜訪小範大人隻能拎着一包紅棗慰問,卻還惦記着丈量範宅的尺寸是否違制超标。就是這樣一個成天參這個參那個的可愛倔老頭兒,最後落得個血濺五步的悲慘下場。賴名成的死,本質是觸碰了逆鱗:鑒查院象征的是高度集權,而賴名成要求的是權力分散,六部各司其職,注定不能見容于君王。賴名成死後,都察院新晉禦史是慶帝破格擢升的賀宗緯,一個不折不扣的政治投機者,這也充滿了諷刺意味。
第三位是楊萬理。對于每一個參加春闱的學子來說,畢生所願無非“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一朝鯉魚躍龍門,意味着命運的改變,從此擁有了“黃金屋”和“顔如玉”。一身綴滿補丁的布衣昭示着楊萬理的貧寒家境,他本該是最缺乏物質基礎的窘迫之人。當範閑詢問他為何想考取功名時,他卻坦言:“如果我金榜題名,抱打不平之事時,血是否會濺得更高?”處于時刻會遭遇不公的金字塔底層,他卻想着如何改變這個世間的不公正法則,讓更多的人受惠。一語驚醒夢中人,範閑當即暗下決定,憑一己之力給這次春闱難得的公正。不難想象,假以時日,楊萬理應該會成長為另一層意義上的賴名成。
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總有些人不甘扭曲如蛆蟲,甯可血染塵埃裡。也幸而一直有抱薪者,才造就了社會的逐漸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