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透!!!!!

劇透!!!!!

先說我不同意一些評論說女主戀愛腦,我認為女主被男主吸引的邏輯一直是在線的,而且戀愛腦說得好像女主有點危險舉動就必然是因為戀愛大過天,不一定,女主不配當救世主還是怎麼?女主可以逞英雄,可以兩肋插刀,可以赴湯蹈火,可以選擇擔當保護者而不是被保護者,不是隻有戀愛了才能變勇敢。這種人設的男主在動漫裡一抓一把,也沒有都被說成戀愛腦。

一刷有一些不知道為什麼很喜歡的點,二刷感覺清晰一點了,所以記錄一下,歸根結底是很個人的觀後感。

電影院發的「新海誠本」裡,導演蓋章了這是一部以震災為主題的電影,然後說:

“震災(這一主題)下,鈴芽和草太的關系當然十分重要,但是這部電影還有一大要素,那就是鈴芽與環的關系。以非親生的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來推動故事,這種設定雖然并不少見,但制作《你的名字》的那個四十出頭的我,當時的興趣還不在這裡。”

看完以後确實感覺整個故事是圍繞這兩組關系展開的兩條線,一條是鈴芽與草太關門消災的線,一條是鈴芽與環解開心結的線,一條玄幻的線,一條日常的線。

兩條線相互交織。

電影開頭從日常線切入,早上,鈴芽從夢中醒來,恍惚了一陣,夢裡她是個哭着找媽媽的小孩子,環姨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現實裡她是一個高中生,吃着環姨做的早飯,帶上環姨做的便當,相比環姨幹練的聲線,鈴芽回答的聲音是比較沉悶的,隻有以為環姨要約會的時候激動了一下,然而環姨表示隻有加班罷了。

上學路上鈴芽遇到一個帥哥,踏入一片廢墟,放走一隻小貓,玄幻線也緩緩展開。

到學校以後鈴芽打開便當。這裡,已知環姨是個忙到飛起的職場女性,可是這份便當有多精緻呢,連飯團都是和鈴芽名字諧音的小麻雀臉。環姨對鈴芽的好讓同學看了都羨慕——“來了,今日份的小姨便當”,“今天也是愛意滿滿呢”。和同學的大驚小怪不同,鈴芽的反應是有些敷衍,不知所措。不是便當不好吃,從後面鈴芽跟千果的對話可以看出,鈴芽對環姨有虧欠感,覺得自己“奪走了小姨最寶貴的時期”。但這也不是鈴芽可以選的,災難讓她變成了孤兒,環姨主動收養了小鈴芽,一養十二年,錯過了追求個人幸福的時間。環姨的愛是偉大的,但偉大是沉重的。

我喜歡這個電影的一點就是沒有一昧歌頌付出,沒有簡單粗暴地用愛來抵消矛盾和創傷。喪母的悲痛,環姨的愛,環姨的犧牲,這三樣并不适合加減乘除,它們是平行地落在鈴芽身上的,每一樣都需要鈴芽獨自去面對,整個故事正是展現了鈴芽在成長中直面這三者的過程。而鈴芽的同學應該是沒有類似的複雜情感體驗,所以毫無負擔地贊美你小姨對你好好哦,但沉甸甸的愛讓鈴芽感到心累,再一擡頭,看到自己去過的廢墟處冒着詭異的煙。

這種煙後面被叫做迷迷子(音譯),是一種引起地震的東西,長得像蚯蚓或者惡魔血鞭。鈴芽看到了迷迷子,同學卻看不到,感覺這裡暗示了隻有鈴芽能感受到那種掩藏在平靜生活下的傷痛。類比一下就是哈利波特第五部的開頭,羅恩和赫敏看不到夜骐,隻有哈利能看到,倆人都覺得哈利魔怔了,這時盧娜說自己也能看到,哈利瞬間被吸引。所以我覺得鈴芽對男主的感情來的并不突兀,前面去廢墟逛了一圈是因為夢境裡見過男主和穿着男主外套的自己,想弄清楚怎麼回事,後面冒着危險幫忙關門一方面是因為迷迷子看上去會引發災難,一方面是因為隻有男主和自己一樣能看到迷迷子,就好像自己長期以來默默背負的東西終于被另一個人看到了,放在哈利波特宇宙裡是以後的孩子要取男主名字裡一個字的水平。所以取太字好像沒什麼特色,要取草字嗎……

于是鈴芽放下環姨的便當,跑到廢墟去幫男主關了第一扇門。門關上,字幕打出片名,鈴芽和男主的玄幻線開始變成明線,和環姨的日常線被拉成遠景。

接下來明線是鈴芽和男主一路追那隻罷工小貓,一路關門,從宮崎到愛媛到神戶到東京。暗線是環姨一直給鈴芽發消息,追查鈴芽的去向,決定放下工作去東京接回鈴芽。這兩條線可以簡寫為:

鈴芽→貓

環姨→鈴芽

如果手欠一下,在兩條線之間劃上等号,就可以發現,小白貓,代表了鈴芽,鈴芽,代表了一種環姨。

好像很扯,不要緊,回到玄幻線剛開始的時候,鈴芽初遇男主,被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驅使,跑到了男主要找的廢墟,而此時外地人男主還不知道在哪兒找路,也許他們古老的關門師世家不太會用手機導航吧。總之鈴芽一個人來到廢墟,看到一扇門,拿起了門後的石頭,石頭變成小白貓跑了。這隻小白貓就是男主的祖先用來鎮壓迷迷子的要石。

插播一下設定,要石一共有兩塊,分别是小白貓和大黑貓,但是就算兩塊齊全也不能徹底鎮壓迷迷子,所以還需要男主到處關門。結合男主的咒語,可以把關門看作一個告慰已荒廢的土地的儀式,人類在大自然的土地上生息,又因為種種原因舍棄了腳下的土地,留下廢墟,有種用完就扔的感覺,對土地不禮貌,所以男主的咒語裡說“謹将這片拜領的河山歸還”,把土地還給大自然,有借有還,做事有頭有尾,這樣一來迷迷子就安分了。結尾男主也說,由于人心的重量不足,迷迷子還會活動,他還會繼續關門師的工作,可見人心為主,要石為輔,這個設定就像是生者對死者的緬懷,隻不過緬懷的對象是廢墟,要石就像是一塊墓碑,當人類不再緬懷,大地就會顫動,即使墓碑猶在。(話說其他地方的迷迷子都是幾根,後面東京出來巨大一坨迷迷子,導演是不是在暗示某些地方的人沒有心……

回到主線劇情,上回書說到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不是,說到鈴芽拔出要石,為什麼偏偏是鈴芽發現門扉然後拿起了石頭呢?我覺得這裡象征的是鈴芽解除童年記憶的封印。鈴芽小時候因為震災失去了母親,所以封閉了有關童年的記憶,隻在夢裡看到幼年的自己頂着風雪找媽媽,醒來就忘記,回歸幸福的高中生。可是片中能聽出,鈴芽的口音沒有被方言同化,盡管身邊有愛她的環姨,關心她的同學,鈴芽始終保留着與周圍的不同,沒有完全和日常融為一體,小時候的創傷隻是被日常生活掩蓋了,并沒有消失,随時可能浮出水面。而就在遇到男主的這一天,石頭搬起,貓貓解放,記憶複蘇。

小白貓,可以看作鈴芽童年記憶的象征,那些震災以來每一天每一年無法消解在日常生活裡的傷痛撬動了小貓。此前鈴芽一直在回避痛苦的過往,所以小貓第一次出現在鈴芽家時,瘦得可憐兮兮的,鈴芽拿出小魚幹和牛奶招待小貓,問小貓“要不要當我家的孩子”,小貓瞬間煥發光彩,變得白白淨淨毛茸茸,暗示鈴芽要開始接納童年記憶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放久了的PTSD不要扔,會長出貓(?)。

但是直面痛苦肯定沒那麼容易,很快就有排異反應,體現在小貓隻想單獨和鈴芽在一起,嫌男主礙事,把男主變成了椅子,為了幫男主恢複,鈴芽隻好拎起椅子腿兒追着小貓一路跑,在接受與抗拒拉扯的過程中,也不斷地看到自己的夢境,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來。

追到東京,天空中出現巨大的迷迷子,這時小貓告訴男主,充當要石的任務已經從自己轉移到了男主身上,男主将變成冰冷的要石,而小貓要和鈴芽一起玩。這個極限一換一,感覺是在說如果鈴芽選擇讓創傷永遠陪伴自己,就會失去鮮活的現實生活。如果說小貓代表了藏在日常生活下的創傷,男主草太就是那個讓鈴芽有機會走出壓抑的日常,觸摸生活多種可能性的人。這也是為什麼草太雖然是個念咒的神棍,但是人設上沒有刻畫得遺世獨立,反而增加了很多煙火氣,比如考教資,帶娃高手,便利店團寵,有個借錢不還的朋友什麼的。但此時的鈴芽沒有太多選擇餘地,她面臨的是小貓不肯變回要石,草太已經石化,東京就要毀滅。這種情況下,為了保住東京,鈴芽隻能用變成要石的草太鎮住了迷迷子。

迷迷子消散後,鈴芽從門扉裡看到草太鎮守在常世的土地上。常世是現世的反面,現世是不斷流轉變化的,常世是沒有變化不老不死的,不死也就沒有生,“三千世界,常世之暗,歎息之歌,亦不可聞……”草太已經沒有人類的體征了,不管鈴芽怎麼呼喚都聽不到。鈴芽讓小貓把草太還回來,小貓:做不到!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還回來”,這裡是鈴芽對小貓說的,我覺得還可以對标兩個地方。

一個是幼年鈴芽在災後問路人有沒有看到自己的媽媽,甚至穿過常世的門進去找媽媽,小鈴芽應該也渴望過有誰能把媽媽還給自己。

另一個是後面鈴芽要去救草太,但是環姨找來,讓鈴芽跟自己回家,在停車場爆發争吵,原話記不清了,大意是環姨說你這孩子啥也不跟我說,鈴芽說這事咋說呢說了你也不理解,環姨說我大老遠跑過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鈴芽說你的愛太重了我承受不起。環姨說我很痛苦,當初幹嘛要搭上十幾年的人生接手你呢。鈴芽說我沒有求你接手,是你來問我“要不要當我家的孩子”(這裡,小貓聽到這句瞳孔地震)。環姨說,你從我家滾出去好了,把我的人生還回來啊!(這句雖然是大黑貓附身環姨說的,但是後面環姨也承認有過這麼想的瞬間,可以認為是真心話)

兩個“還回來”都是無力的,不管是鈴芽的媽媽還是環姨的青春,都回不來了。鈴芽其實是背負着這樣的雙重後果長大的,不能承受之重,結果就是不能接受媽媽的死成為了她封閉記憶的源頭,而環姨犧牲個人幸福的付出讓她對生活感到壓抑,和環姨也有了心結。

所以到了草太犧牲時,鈴芽等于已經見證過兩次犧牲,這一次就相當于童年的創傷在眼前重現,更何況是鈴芽親手放下要石,把草太鎖進常世。所以她才那麼強烈地想要挽回悲劇,失控地讓小貓把草太還回來。鈴芽對小貓的态度轉變,也是對自己創傷記憶的一次質問,她開始意識到不當的處置會帶來現實生活的失調,想要找回自己的生活。這個生活不是影片開頭那種背負着沉重恩情的生活,是以關門為契機一路走來,認識了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風景的生活。

在愛媛,千果說感覺鈴芽在做什麼重要的事,肯定了鈴芽的價值。當鈴芽說自己可能耽誤了小姨的人生時,千果用一句“這是什麼前男友發言”化解了鈴芽的自責。

在神戶,留美以為鈴芽是離家出走的不良少女,但沒有站在成年人或者單身媽媽的立場上教育鈴芽,臨别時把自己的帽子送給鈴芽說:“這麼一打扮就更像離家出走了。”

她們不像鈴芽的同學一樣把鈴芽放在和環姨的關系裡看待,而是肯定了獨立的鈴芽。期間草太雖然是個椅子,但是也通過攔截橘子逗樂小孩什麼的,幫助鈴芽展開了新的友誼。這段旅程可以看成是鈴芽在草太的幫助下重新與生活建立聯系的過程,過程中既有驚心動魄,也有溫情脈脈,鈴芽也慢慢在環姨的保護圈之外,發現了自己的價值。這個時候,嘎,草太人沒了,救還是不救?

我覺得這裡就算不用愛情去解釋,答案也是要救。唯一一個和自己一樣能看到迷迷子的人,和母親的遺物融為一體的人,一起冒險消除災厄的人,為了東京老百姓犧牲自己的人,被自己拔出來的貓貓變成石頭又被自己親手送入常世的人,這都不救的話這部片子就不是暖心童話而是揭露人性自私怯懦的現實主義了。鈴芽在回答草太爺爺害不害怕的問題時說:“我害怕沒有草太的世界。”一方面,鈴芽通過草太才第一次接觸到了缤紛的世界,草太的出現對鈴芽意義非凡,另一方面,目前,已知的關門師除了重症的爺爺隻有草太一個人,大黑貓要石離開了崗位,鈴芽隻在草太的指導下關過兩次門,并不熟悉關門師的工作,那沒有草太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到處都有可能發生地震而無人能阻止,會有更多的人在災難中喪命,鈴芽經曆過的創傷會在更多的孩子身上重演。救還是不救?

所以鈴芽不顧一切要救出草太,傷心之下兇走了小貓,小貓立刻變得瘦骨嶙峋,也說明這時鈴芽看到了現實的美好,再次拒絕了悲傷的回憶。但是這裡有一個巧妙的設定,鈴芽要想救出草太,就必須回想起小時候踏入的那扇門,想要擁抱現實,就必須面對創傷,所以小貓走後又回來了,默默地陪着鈴芽。

就在鈴芽準備和男主的朋友芹澤去找門時,環姨也找到東京來,強行加入,故事的兩條線并在了一起,鈴芽與環姨的關系從暗線變成了焦點,有了停車場那次剖白内心的吵架。

環姨讓鈴芽把自己的人生還回來。和“還回來”配套的還有一句出現了兩次的“要不要當我家的孩子”。

一次是鈴芽對瘦弱小白貓說的,可是後面鈴芽又對小貓說,把草太還給我。

一次是鈴芽回憶裡,年輕的環姨對失去媽媽對小鈴芽說的,可是後來環姨又對鈴芽說,把我的人生還給我。

難怪小貓聽了都瞳孔地震,我相信鈴芽和環姨問要不要當我家的孩子的時候都是真心的,可是誰也不是完美的,不能對自己付出的代價無動于衷,很難做到沒有一點陰暗的想法。這就是災難造成的無解難題,回不去的從前和生者之間的互相折磨。這些難題無法被相親相愛一家人的表象掩蓋,不能靠要求人人道德高尚來解決,一昧标榜付出與犧牲也會造成反作用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人能做的隻有面對,承認災難就是災難,災難對生活有不可逆的消極影響,承認并直面這些才能避免傷害進一步擴大。

關于“把我的人生還給我”,給環姨配音的演員還提出了一種可能:雖然是環的心聲,但說不定也是姐姐(鈴芽的媽媽)想說的。

這麼一想更痛了,鈴芽的媽媽更是完全被剝奪了人生的人,災難讓每個人都失去了原有的幸福,其實每個人都在受苦。

但對于生者,并不是隻有受苦。

途中芹澤把二手車開進溝裡熄火了,鈴芽準備徒步跑到目的地,這時候環姨奇迹般地蹬起一輛廢棄自行車載上了鈴芽。路上環姨表示自己那些暴言,雖然曾在心裡想過,但是對鈴芽的感情絕不是隻有這些。環姨重複了兩遍,不是隻有這些……而且也不再追問鈴芽到底想幹什麼,而是全力蹬車,支持鈴芽去往喜歡的人身邊。

說開這個矛盾,鈴芽也來到了童年穿過的門扉前,随即意識到,莫非從一開始小貓就在有意地把自己引向這裡,鈴芽感謝了小貓,小貓嘭地又變得亮晶晶毛茸茸,幫鈴芽救出了草太。雖然小貓最終還是變回了要石,但開頭是一隻幹瘦的小貓,結尾一隻飽滿的小貓,也許對小貓來說也未嘗不是個好結局。在停車場小貓目睹了鈴芽和環姨的吵架瞳孔地震,我覺得那一刻小貓看到了成為别人家的孩子意味着什麼,變成要石前小貓對鈴芽說:“我沒能成為鈴芽的孩子。”感覺像是小鈴芽在說,自己沒能成為環姨家的孩子。環姨很好,但環姨不是媽媽。災難發生過了,影響會永遠留存,就像小貓會永遠鎮守在常世一樣,鈴芽的思念永遠系在那個世界,她的一部分會永遠緬懷自己的媽媽。隻不過與此同時,成長的經曆和收獲的愛意也讓她重新找到對生活的熱愛,現實裡她有解開心結的環姨,有共同冒險的草太,有各地認識的朋友。

鈴芽終于安放了自己的記憶,也在現實中找到了自我認同。

看完整體感覺是,圍繞鈴芽的災後創傷與成長講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愛情算是成長中的助力之一,不是全部。以及為鈴芽的成長提供情感支撐的幾乎全是女性,男的裡面芹澤可能有那麼一點點,其他如環姨的追求者如草太的爺爺隻是提供了一些捧哏或技術支撐。整個故事壓根沒寫鈴芽的爸爸,但是毫無違和感。至于草太,這個角色本來就是為了平衡性别加入戀愛元素才從女性改成男性的,他甚至有《君名》和《天氣之子》裡都出現過的大姐姐撩頭發的動作,而且穿着一件容易讓導演聯想到巫女的白色風衣,是男是女很難說。

最後暴言一下聲優,大部分聲優都很貼角色,貓貓聲音超級可愛,但是男主,一言難盡。我覺得配得最好的地方是被鈴芽踩上去(?)的那個“啊??”的反應,除此之外就emmm……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用力,尤其是怒聲,有種無能狂怒的感覺,咒語部分感覺也沒有配出一個神棍對神明的敬畏,光是費勁,但不讨好。普通帥和大美人的聲音是不一樣的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