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群友做的“視覺互換活動”,看了《亂》、《李爾王》,查了查相關背景,參考了一些其他up的影評。第一次寫長評,歡迎指正。

讀完《李爾王》後來評,無論是場面調度還是服化都有一種話劇味。留意到彈幕批評老城主的造型過于誇張,我反倒覺得正是由于這種誇張造就了老城主命運悲劇的對比感。在風沙肆虐的荒原上,鳥瞰鏡頭注視着曾經的城主在這片廣袤的天地間掙紮,形容枯槁,充滿諷刺。

一文字家的三位公子的铠甲顔色是三位公子性格的側寫,構成獨特的隐喻體系。大兒子的赤甲是對權的渴望,是膨脹的野心被點燃。二兒子的金甲是對利的渴望,是金錢在夜景中反着冷光。小兒子的藍甲是在亂世中僅存的理性,在廣角畸變鏡頭下也不斷的産生着扭曲。

《亂》不僅僅是對于《李爾王》的單純轉譯,而是給來自西方的骨架賦予了東方的血肉。了解到《李爾王》創作背景有文藝複興女性思潮覺醒的成分,而《亂》将子嗣改編成男性集團。一來解構了亞洲素來父權制的文化體系、二來加重了對權利欲望的影射,或許其中還包含少量對武士道精神質疑的成分。

融入以“狐狸精”喻指楓夫人的橋段,想到妲己在《封神演義》中的形象。從中國社會來看,我們喜歡講“紅顔禍水”,“烽火戲諸侯”的褒姒、“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楊玉環,“燕啄黃孫”的飛燕、合德……黑澤明表面講的是楓夫人的複仇,實則也抛下了問題:楓夫人的複仇成功,作為掌權階級的男性難道就毫無問題嗎?恰恰相反,正是由于城主、大郎,次郎所出現的對于權利的争奪問題,才導緻一文字家族的滅亡,從而達成楓夫人的複仇。

老城主沒有如同李爾一般瘋狂,再次展現東西方文化差異。西方更重視悲劇形式,而比呐喊更悲恸的,是東方的輪回與無常。城主和三郎被宛如發喪的軍隊擡走、盲女手中的佛像墜入深淵後再展開,鏡頭最終定格在雲霧缭繞的活火山。

《亂》像始終懸浮在背景中的活火山,不是希臘神話體系中不可抗拒的神谕,而是在每個人内心深處躁動着的,象征着翻湧的欲望的滾燙岩漿。無論是西方社會所強調的“愛”,還是東方社會所看重的“忠孝節義”,在權利面前不過是一層遮羞布。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中“小女兒”和“三郎”的存在都不過是理性的碎片,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會選擇任由情感驅使。

而透過這場東西方同樣悲劇的差異化表達,最終也能看出普适性的本質。無論是李爾王用以分割疆土的權杖,還是一文字家族分封出去的城池,當權利大于一切情感成為人類用來測量人性的标尺時,我們最終都會劃向無底的深淵。黑澤明用東方化的故事來解讀西方傳統悲劇,也證明了真正的悲劇精神,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都能被淬煉出新的鋒芒。

sorry,四點了,把腦子裡碎片化的東西稍稍整理一下還是好亂,希望能被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