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刷了《春光乍洩》,是最近看過的所有電影裡感觸最深的。和這部電影比,年初的電視劇繁花隻剩下了華而不實,王家衛太會拍美人,也太會拍愛情了。黑白與黃色光影交織,油畫般的色彩美輪美奂,配樂和鏡頭語言無與倫比,一些空鏡尤其是最後倒拍香港的鏡頭實在驚豔。

第一遍看黎耀輝和何寶榮的be結局,不自覺地随着黎的自述而偏向他,覺得何寶寶可愛但好作,兩個人性格特質不同,一個喜歡趴在車上看着地圖尋找結果,一個喜歡轉身走向曠野追求自由。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何喜歡一遍遍地說“黎耀輝,我們可不可以重頭來過”,而這句話對黎的殺傷力很大。

第二遍發現其實何寶寶就像個玩世不恭但熱烈純粹的貓咪(如果我早生十年我一定也會愛上張國榮)。黎說他出去穿得太好看,第二次他就換上了家居服,看着他在天台上試探愛人,擡頭看向天空想要自由,卻依然默默地忍受得不到回應,私以為他還表後傷得更重也有故意為之的成份,隻可惜黎已經逐漸在愛情中迷失自我,甚至偏執地藏起護照,半夜玩弄刀子紮在牆上時,仿佛在試探愛情的牢籠是否堅固,對此何最後隻能選擇逃離。

黎的迷失被王家衛放在了一代香港人失去身份認同的大背景中,顯得那樣無奈而“正常”。分開後他學着何的樣子生活,放縱自我,但又在努力尋找自己的根,迷茫的人或許都忍不住尋找自己最初的樣子,畢竟“有根,有歸宿,才會幸福”。自我打破後重塑認知的過程辛苦,黎借小張的錄像帶将愛情帶到天之盡頭,那是兩聲哭聲,但他最終斬斷舊情重獲新生。

與此同時,何回到黎的家裡,學着黎的樣子生活,這種雙向模仿并不狗血,而是失去愛人後我所能做到就隻有這麼多,把自己活成你的樣子,就仿佛你還在我身邊。壘起煙盒,何寶榮坐在黎耀輝常坐的位置上,畫地為牢般觸碰地闆,推開門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這段愛情像屠宰場地上的血水一樣沖刷不盡,我也總覺得伊瓜蘇瀑布下站的應該是兩個人。

張國榮逝世後的一場采訪中梁朝偉撥通電話說了一句話,我也多希望電影的結局是“何寶榮,我們可不可以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