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法國同色業界的紀念碑隻能刻下一個名字的話,那無疑隻有讓-丹尼爾·卡迪諾(Jean-Daniel Cadinot)配得上這一殊榮。這位于2008年不幸離世的傳奇藝術家,憑借一系列可與其按19世紀風格改造、裝扮的私人攝影莊園相媲美的璀璨生涯而聞名全球。
從80年代初到21世紀初,他借助一連串熱門硬核電影與無數優雅迷人的帥氣男孩們發展出了一類非常經典的年輕男同性戀形象,即幾乎被商标化了的“卡迪諾男郎”——他通常是一個稚嫩害羞的漂亮男孩,在天使般的臉龐上卻裝點着渴望被擁抱的欲望之眼;一般來說,他要穿着緊身背心和超短牛仔褲來凸顯其瘦削、修長的鮮活身體。

在影像叙事理念上,向偶像查理·卓别林緻敬的卡迪諾始終秉持着“人生悲喜一如在坐過山車”的思路去創作一個個真實的故事,懷抱人類學家一般的真誠去做紀實攝影,用同性戀的心态去觀察同性戀的世界以及世界的周邊演變。卡迪諾認為要想在行業中走得更長遠,不僅需要對電影本身有着狂熱的着迷,還應在不過分投射自身情感的前提下展現出人物們的心理層次,他并不推崇一昧記錄角色行為的拍攝理念。
畢竟擁有複雜頭腦的我們——人類,從來都不簡單。我們可以很努力,可以很勇敢,然後很浪漫。這才是我感興趣的,正如我喜歡的電影《E.T.外星人》(1982)一般。”
盡管卡迪諾永遠也成為不了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或者卓别林的行業偉人,但堅守高質創作的他仍以其獨有的硬調美學與叙事風格使之是歐洲乃至全球首位得到公衆評論家們一緻認可的傳奇同色電影制作人,其追随者更是遍布各大區域——從德國的Cazzo工作室到捷克的Bel Ami大廠,再到享譽全球的性感獵手克裡斯坦·比昂(Kristen Bjorn),作為前輩的卡迪諾對這些素未謀面的晚生們有着難以言喻的友誼:
被人追随和追随人都是種非常愉快的體驗,我們或多或少都會模仿一類人去開始自己的事業。但我相信每一個人最終都會有獨屬自己的風格,盡管我并未見過他們。”
會出現這樣和諧溫馨的友善場面并不意外,認識卡迪諾的人都說他是這個時代的紳士,直到最後他都是這樣:當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時,其官方博客的最後一條信息仍在感謝他的觀衆們。這位從12歲起就意識自己别樣性向的藝術家,在17歲時離家出走去追随夢想,肆意一生的他并未留下遺憾,名望或财富也不曾是他的人生信條,他希望人們記住他是一個充滿愛的人。盡管卡迪諾承認自己的電影有時過于激進,諸如對阿拉伯世界的禁忌探索、傳統家庭中的恐同症、虛僞的宗教等級制度等議題設置,但他也始終在探讨酷兒群體在發現自己是同性戀時的欲望、恐懼和情緒與勇敢出櫃去實現性幻想的喜悅與新生。

随着向數字媒體的轉變,他的風格變得更加綜合和商業化,但在這點上仍然是明确無誤的。卡迪諾拍攝了60多部電影,記錄并解讀了整整幾代法國同性戀者的熒幕畫像。通過圍繞演員們的自身經曆去構建真實而充滿悲情的戲劇故事,卡迪諾将靜谧的田園風光和陰暗的城市街頭設置為舞台背景,借助電影為歐洲同性戀的現實發聲。
而與許多在商業擴展上有些貪得無厭的行業制作人不同,卡迪諾嚴格控制着電影拷貝的海外發行。從錄像帶時期起,他就提前分配好了各區域的發行配額。其中更令人難以置信的還有,在市場龐大且需求旺盛的北美地區,卡迪諾工作室隻發行過三部電影的官方DVD!而這一切僅僅隻是“一種選擇”,一種他對“知足常樂”與“月滿則虧”的哲學踐行。

在進入互聯網時代後,全面DVD化後的卡迪諾電影均可通過其個人網站采用付費點播獲得。考慮到卡迪諾在攝影器材上的大量投資,他的絕大多數作品都是具備藍光修複價值的膠卷電影,而非彼時業界主流采用的廉價錄像帶制作。然而這一大筆仍待進一步數字化升級的寶貴資産又随着卡迪諾本人的過早離世,似乎将成為一樁永久的世紀遺憾。

2023年5月,【彩雲自譯】同影專欄在第2期推出《威尼斯之旅》(1986)的獨家中字時就已向這位酷兒偶像敬禮。與這樁憂傷甜美的異國古裝童話不同,在新一年的5月,【彩雲自譯】同影專欄第14期将帶領大家認識并走近卡迪諾電影風格的另一面——被欲望裹挾着、被黑暗吞噬着的青春殘酷物語:《流浪愛侶》(1984),這場卡迪諾在社會道德沉淪、缺位的背景下圍繞着一群天真得堪稱殘忍的青少年犯們所進行的成功研究,以其露骨而感性的暗黑内容與風格不僅高傲宣誓着自己将是卡迪諾職業生涯中最具影響力與收藏價值的代表作之一,同時也将是業界有史以來最邪惡、最殘酷、最熱辣的硬調情欲電影之一。

如果這部電影被視為一部BDSM題材的暴虐幻想片,我想它的評分一定會高得令人難以置信。然而,如果僅僅将其視為一部用于娛樂消遣的情色之作時,那麼你的觀看體驗可能将是沮喪而痛苦的。作為業界中少有的高質剝削電影,其獨特而令人難忘的地方在于它确實有效研究了青年犯們内部互相統治、順從與欺淩的矛盾心态。甚至有評論家認為,它與一些主流電影,即阿蘭·克拉克這部曾被禁映14年之久的《人渣》(1979)在同一主題的深度處理與表現上稱得起不相上下。因此,請在觀影前建立起一定的心理門檻。
事實上,電影的開場畫面總讓人輕易聯想到由傑拉德·達米亞諾(Gerard Damiano)執導的《喬安娜的故事》(1975)的第一幕:一輛孤獨的汽車在穿過迷霧後駛近了巨大而險惡的未知城堡,伴随着幽暗急促的配樂,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汽車無聲且無情地穿過鐵門,這片刻的緊張無疑在暗示觀衆們城堡内部還有什麼在等待着我們。如果你知道那部電影改編自大名鼎鼎的《O的故事》,那麼你就知道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麼……盡管故事發生的地點不同,但核心主題卻是一緻的:即身體更強壯、内心更強大的人,将毫不留情地統治底層群體。

影片的開場白是小男孩迪迪埃·哈梅爾(Didier Hamel)因非法賣淫被捕并判處“收押少管所,感化救濟直至成年”的卷宗判語。這個15歲就離家出走卻又流落街頭的可憐少年,不僅早早暴露出了難以遮掩的同性戀傾向,更因其幼小無助的脆弱美很快淪為惡霸文森特的“新玩具”。令情況迅速惡化的是文森特向其他人明确表示,這個新男孩将成他們所有人的公共玩物,這最終演變成了一整夜的、恐怖且持續的群體虐待行動。
作為卡迪諾工作室的常客,文森特由路易吉·迪·科莫(Luigi di Como)扮演。他深色動物般的屏幕形象與注入了真實暴力與瘋狂的表演才能除了讓觀衆完全信服頭号惡霸這一角色的真實性外,還赢得了許多評論家的贊賞。此外,他在《後宮》(1984)的出演同樣可圈可點。
正如每一枚硬币有着兩面的真理,新的夜晚,少管所将迎來另一位擁有統治力的男子漢——由本片編劇傑拉德·曼德林(Gérard Mandrin)飾演的同名角色。因與少女偷嘗禁果,他被對方家長一紙訴訟送了進來。不同于迪迪埃的逆來順受,一出場時就給了所有管理層一個下馬威的他被光速關禁閉。在這裡,他結識了與因被文森特理念不合而同樣被關禁閉的讓-路易·瓦西裡斯(Jean-Louis Vaissieres)。

至于剩下的角色,喬納森·利維(Jonathan Levy)與帕翠克·塞涅爾(Patrick Seigneur)則是文森特陣營中一對搖擺不定的追随者。不同于被放置在同情中心的迪迪埃,同樣飽受欺淩的帕翠克因其“稱不上惡毒,但也談不上善良”的麻木特質在許多片段裡被刻畫成了一個滑稽小醜。

作為影片裡唯二直接披露同性戀特征的角色——讓-路易與迪迪埃在相遇後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因為一次不求回報的“英雄救美”,二人水到渠成地共赴春宵。也是在傑拉德的支持下,迪迪埃得以心無牽挂地追随着他的新救世主。個人認為,迪迪埃在傑拉德的安慰聲中哭得梨花帶雨的場景應該是電影中最感人的時刻。畢竟在這一幕幕的暴力場面裡,任何人都不能否認這些孩子們都生活在一個更黑暗、更無情的現實中。

這個經曆了人生中最大羞辱的浪蕩子,在幾個月後,在電影的最後一幕,成了一名被社會徹底漠視的街頭工作者。這個故事在字面意思上不會迎來輪回,“成年了”的文森特顯然無法像“才15歲”的迪迪埃那樣被“救濟”、被送去另一家不知名的少管所,等待他的隻有周遭正在凝視着、打量着、企圖悄悄吞噬掉所有青春的無窮黑暗……
當然,我們仍然可以感慨這隻是一個故事,或者說是某一類幻想;但我們不應該忘記,根據2023年公布的新聞數據顯示,英國數百名警察涉嫌性犯罪,涉案超千起……
總而言之,《流浪愛侶》是這類型電影中一個裡程碑的存在,但我們在獵奇與感到震驚之餘,是否還應做出一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