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想着要給北上寫一篇日記,時隔一個月仍未落筆。


一個在曆史的河床裡探尋民族記憶,溯洄人情冷暖的故事,似乎觸動了對童年舊事中某個印象的回響,照亮了那些遙不可及的舊時光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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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中國是一個由血緣關系為基礎、地緣關系為映襯、多根私人情感紐帶結成網的人情社會,由多個從“己”往外波紋式擴展的同心圓單位構成的包括親情、友情、人情的“差序格局。”

北上是一封寫給“愛與歸屬”的情書,從馬奶奶在開篇講述祖輩尋親的故事開始,到運河沉船被發掘、揭開被遺落在時光中的陳年往事,再到北上青年返鄉,每一處情節,每一縷思緒,都無時無刻不在積澱着,對生命尋根、對集體利益、對舊時往事的念懷。

北上不拘泥于青春叙事,不自封于年代陳迹,故事中,花街少年的出走與祖輩南下尋根的故事形成互文,花街暖流四溢不着邊際的鄰裡溫情與大都市冷漠酷寒利益為上的無情競争相互對照,運河成為了流動的、生生不息的、串聯着故鄉小鎮與理想都市的情感帶脈,最終建構出一個以花街小院為起點的、不斷向上畫圓的人情社會空間。
花街或許本身是一處不容外客的異托邦,她鼓勵着花街人的出走,卻不容納攪亂格局的外來者,周爺爺面對兒媳出走事件時通達有理,而馬思藝的母親作為始作俑者卻無一處安身之地,弟弟淪為犧牲品,卻也在無形中推動着花街少年的命運選擇。但花街也始終是一處世外桃源,承載着花街少年的懷舊與思鄉之情,療愈撫平現代化進程中帶給運河兒女的惶惶無措,最終促成一場不見硝煙的自我身份的尋找與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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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動空間解構了傳統意義上的人際關系網絡,特别是跨城市遷移削弱了家庭、近鄰間的近距離互動與親密關系。傳統的人際網絡逐漸解體,也加劇了遷移者在流動過程中的孤立感與歸屬感缺失。流動空間也影響價值觀的改變,使得遷移個體或者群體需要在新的文化語境中重建個人的價值體系。”

花街少年北上追夢,離開了固化的溫情空間,卻仍不忘在新的時空中尋找歸屬,他們在運河邊傾吐情意,揮灑熱淚,也在大城市的激流中不斷被沖刷滌蕩着自己身上原本的意氣。
渴望成功的謝望和,不惜一切代價,生出了壓榨下屬的資本家面貌,可當現實的冷漠将他抛擲時,痛苦與無力将他擊碎,人物性格的張力與成長弧光就此延伸。

另外,快遞、外賣、貨運皆是新時代的運輸業,勾連着新世紀人與人之間交互相聯的隐線,在某種程度上呼應着運河的流動氣運,也繼承傳遞着生發于運河小鎮的愛與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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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與運河成了共生關系,故事中流動着俯拾即是的溫暖,運河也承載着生生不息的故事,它也化身為一種精神圖騰,刻印在在運河兒女的靈魂深處,完成一次又一次悄無聲息的共振。
北上從花街小院出發,沿運河一路向上勾勒,最終落回故事的起點,畫出一個完滿的圓。它回顧着時代變革的陣痛與個人命運的震宕,講述了漫長社會進程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溫情的生活史、勇敢堅韌勵志的奮鬥史、被遺忘的民俗史。但也正是這些沉澱在歲月裡的普通人的祖輩故事,沉沒在運河中的舊船往事,照亮了浩瀚星辰中微乎其微的一隅。在孤獨的生命中撰寫熠熠生輝的史詩,是永不被吞噬的浪漫。


無論時移世易,運河始終靜靜地、緩慢地向前流淌着,她揉碎了堅不可摧的地域和時空的圍牆,包容、見證着時代的變遷,守護着祖輩運河人的繁衍不息,推動着運河兒女的命運齒輪,将傷痛與不安裹挾進深厚的河床,傳統與現代的分界在此融化于一,曆史與未來的距離在此擱淺于無,故鄉與遠方的間隔由此鍊接。

清風拂過,月光在漣漪中蕩漾着,傾聽着河水靜默不語地訴說……

片末,周爺爺将記憶停留在過去,疾病本身痛苦,但在整個北上故事中,卻振起了某種隐喻,那些停滞于昔日的溫暖與愛,并沒有怵于新世界的起落,而是永恒的籠罩于花街的氣象萬千中,盛放着自己對時光的許諾。在故事末尾,一切皆已改變,但也從未改變,那群無憂慮的少年,那段飽含溫情與缱绻的時光,依舊在某個衆所周知卻又隐而不見的地方,輕輕叩響着,散發出久久不落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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