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五個朋友

Wilhelm,帶着國防軍的榮譽和家族的驕傲參戰,第一次對戰争産生懷疑是在受命處死蘇聯政委時,後來是看到烏克蘭的Hilfpolizei無差别殺害猶太婦女兒童,軍官“随手”處死小女孩……最後一根稻草是上級在停止後援補給的情況下仍下令死攻死守根本無意義的蘇聯情報台,他終于在一次炮轟後選擇了“短暫失憶”,爬進蘇軍的坦克裡與敵軍半死的軀體躺下共眠,住進蘇聯農民的屋子裡玩貓、吃面包、殺魚,獲得了短暫的平靜。然而最終還是因為帶有鋼釘的鞋底暴露身份而被捕,Winter家族的長子、驕傲,黨國的未來、捍衛者,終于成為“失敗主義分子”、“懦夫”、“叛國者”,被編入早已為元首與這個國家抛棄、遺忘的緩刑大隊。受令燒毀農民的屋子,原因是屋子的存在擋住了炮彈發射,當他提着油桶走進農屋,老夫妻正在吃飯——如往日一樣,然而驚詫地看着他,問他要不要坐下喝一杯茶,多麼荒謬……Wilhelm代表了大多數參加戰争的德國國防軍士兵,懷揣着夢想、希望和榮譽,最終在一次次炮彈聲和政治家的謊言中全部破碎。

Friedhelm,從一開始就對戰争的本質有清醒的認識,他完全清楚這場戰争沒有意義,“從一開始德國就輸了”,“上帝沒有站在我們這邊”。他不願參戰,投入戰争不過是受其父親驅使,認為“你也應該跟着你哥哥做點什麼”(大概這意思),結果确實是還沒上戰場,看到蘇聯政委被處死,猶太女孩被殺害他就大崩潰了。他轉變的直接原因應該是過泥地時親身經曆因為蘇聯農民的欺騙戰友踩地雷被炸成碎片,從此他就把自己變成戰争殺人機器中的一個零件,再也不把自己當人。當然,這種“轉變”指的是面對戰争實際行為上的轉變,并不是他内心想法的轉變,事實上他是本片五個人裡唯一一個态度一直沒變過的。受傷回家後又重返戰場,在我看來又幾個原因,一是哥哥的死,二是某種集體的壓力,可能來自其父親(家庭),也可能來自在咖啡店遇到的那幾個說垃圾話的學生,當然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他一直很有個性有主見,最多算一種導火索吧;主要的原因可能還是一種面對戰争的虛無感和罪惡感,明知此事沒有意義沒有結局,但無法抵擋也無法挽回,自己也隻有在此過程中才能找到一點價值,因此他再次投入戰争更多抱有一種“求死”的心态,他的精神已死,他是一具連狼路過都不吃一口的行屍走肉。但Friedhelm并沒有喪失良知,因此在他面對Viktor時選擇放他離開,而殺死了自己的長官,不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在此過程中他依然是麻木的,123數數然後扣動扳機對他來說如同機器設定的程序。最終他選擇走向死亡,這個死亡是他重返戰場後追求已久的,因為他知道他“回不去”了。這個“回不去”,一方面是深知自己的所作所為,就算投降也一定會死在蘇聯人槍下(有人提到他回歸戰場後穿的是黨衛軍軍服,因此按客觀事實來說也是一定要死的);另一方面是他知道自己再回不到戰争前與好友一起跳搖擺舞的那個夜晚,聖誕節一直沒有到來,也将永遠不會到來,戰争早已摧毀一切。

Charlotte,和Wilhelm一樣,她也是懷着報效祖國的心成為戰地護士,但馬上也就明白了現實和宣傳的不一樣,不過她還是要盡忠盡職盡責的,所以她舉報了Lilja,後來因為愧疚,緊急轉移時死活也要帶上Alina。剛開始她對戰争還是信心滿滿的,即使對Lilja有愧疚,但主要還是出于一種面對“具體的人”與政治宣傳之間反差的那種懷疑吧,而不是真的懷疑戰争,所以後來知道連Wilhelm都成緩刑犯了,她崩潰了,大喊“你本應該死的”,對她來說信仰崩塌了(當然可能還有一點對于自己委身醫生的愧疚)。關于她為什麼和醫生在一起,我不太懂,人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需要一些撫慰?還是說聽說Wilhelm死了,她麻木了,覺得戰争期間不如及時行樂下?最後她能活下來真是本片結局最陽光的一部分……

Greta,印象最深的是她被在前線演出結束,緊急撤離時因為收東西遲了,飛機就起飛了,這應該是她心态的一個轉折點,當然也是命運的轉折點。在這之前她都認為自己聰明漂亮又受黨衛軍軍官重視,戰亂年代至少活命應該不成問題,直到飛機起飛了而沒有帶上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大明星頭銜是如此虛浮,Dorn為了前程和家庭随時會抛棄自己。另外一方面是,她在前線終于看到了戰争的真相,從此也成為失敗主義者。于是回柏林她做了兩件事,一是在酒吧大庭廣衆之下宣稱戰争不會赢,二是直接給Dorn家裡打電話,這兩件事直接導緻了她的死亡。一開始在牢裡她其實依然不覺得自己會死,還認為Dorn會因為孩子救自己,沒想到恰恰相反,這個納粹惡魔因此直接想置她于死地。在牢裡最後一段日子她完全心死了,随着獄友被帶走,死亡也越來越近了。她的死看得我特别難受T T 唯一的安慰可能是她一直相信Viktor已經在美國過上幸福生活了吧……

Viktor,戰争期間德國猶太人的一類代表,他的父親是體面的德國市民,認為隻要盡忠職守,一切就不會太壞,但Viktor很早就認識到納粹對猶太人的暴行——“這不是我們的戰争”。拿到通行證以後他選擇了離開,這裡我覺得他是有點懦弱的,不過我們無法苛責一個人在戰争年代純粹的求生行為。但後來他也變得勇敢了,參加了波蘭遊擊隊抗擊德國,然而新的窘境又出現了,波蘭人不僅反德還反猶,因此在他身上出現國族認同危機,他在隊伍裡格格不入,矛盾一直都在,直到他擅自解放了車廂裡的猶太人正式爆發。唉,攔截火車這一段看得感慨,上一秒還是并肩的甚至是不惜當靶子的戰友,下一秒就因為種族問題欲置之于死地……幸好最好遊擊隊隊長放他走了,“你是個猶太人,但你是個好同志”,“戰争不會太久了,我祝福你,祝你活下去。”

Leb woh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