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妮在幾乎絕望的喊出那句救弟弟的時候,天知道她有多難過、對于登兒的愧疚有多深。

雲妮用了後半輩子去還蘇大強用生命證明的愛,半輩子的時間活在對登兒愧疚中。她用了20多年去告訴蘇大強和登兒重建後新家的地址,拒絕了鄰居的示愛,買了所有給登兒上學用的課本,給登準備了她地震之前最後要的那顆西紅柿,守着兩張冰冷的遺像過了三十二年。

雲妮說“沒了,才知道什麼是沒了。”

方達說,“唐山的房子重建了,可她心裡的房子一直都是一片廢墟”。

登兒呢?那個年僅6、7歲的孩子,從心裡覺得媽媽偏愛自己的弟弟,所以當她聽到媽媽說救弟弟的時候,連敲擊碎磚的求生欲都放棄了,她用了32年的時間,懷着對于母親的怨恨活着,變成了一個被抛棄的孩子。她執意不願去那個承載着人生最初記憶的地方,不願意尋找那個抛棄了她的母親,記憶中對于父母和弟弟的思念是困擾着她的夢魇。她固執的生下了那個孩子,因為被抛棄過,她不願自己再抛棄自己的孩子。

我們錯過了——這句話其實是一個感歎句。

一場災難,生死兩茫茫。登兒用了32年的時間,見證了另一場的災難才要解開這困擾了她半生的心結。她見證了另一個母親為了救孩子做下的決定才開始理解自己的母親。

32年,雲妮的那一跪,也終于為32年的愧疚帶來了轉機。

登兒其實心裡也是愧疚的,所以她在臨走之前看着她父親的遺體,在學校裡說了在自己在養父母面前的第一句話“我叫登兒。”

人在自然面前有多渺小,就在災難來臨之際有多無助。23秒,24萬多唐山兒女魂歸天堂。32年,失散已久的一家最終團聚。

在災難面前,她們是不幸的一家人。在24萬2769位逝去的生靈,在4204個孤兒面前,她們又是有着希望的一家人。她們用了32年解決了一個誤會。

我想起了另一部電影《大魚海棠》裡的一句話“你遇見一個人,犯了一個錯,你想彌補想還清,到最後才發現你根本無力回天,犯下的罪過永遠無法彌補,我們永遠無法還清欠下的…隻要錯了,就是錯了永遠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