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受益人》這部電影我看了。
看的首映。
即使是首映,這部片子也挺不賣座的。
我坐在電影院裡的VIP廳,真沒幾個觀衆。可能都跑去看《終結者:黑暗命運》與《少年的你》去了。
我在第三排的正中央,對着劇情或喜或悲,想笑就笑出聲,想悲就掉眼淚。
身後有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試探着給我遞紙巾,說:姐,這是戲,别太認真。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扭頭說:好孩子,好好珍惜你的青春,你的天真,你的單純,你的善良……
那娃還想說什麼,我旁邊一個彪形大漢帶着怒氣咳嗽了兩聲。我們息聲,他繼續攬着身畔的女友肩膀,專注的看銀幕。
那個女友在微聲問:演男主角的人是誰,大鵬嗎?咋看上去比黃渤還猥瑣?
他演的屌絲嘛,不都這樣!那大漢解釋說。
其實,我覺得,大鵬在拍《屌絲男士》的時候,還不算太過猥瑣,他隻是看上去比較賤。但是在《受益人》裡,他飾演的吳大海何止猥瑣,還邋遢、窩囊、窮酸、無能以及肮髒。

吳大海是社會裡的底層,底層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
四張開的男人,沒有穩定工作,靠給人看網吧與做代駕為生。無房無車無存款,隻有一個患十八級哮喘的親兒子。他老婆呢?死了。據說是癌症,因為沒錢耽誤了。
吳大海隻好又當爹又當媽,帶着孩子在二手煙缭繞的網吧居住。眼看着他賺的那點錢除了買藥,僅僅能夠維持他們爺倆的基本生計,他焦慮了。在貪污犯鐘會計的慫恿下,他們決定密謀騙婚,再殺妻騙保——沒錯,就是我們經常看網絡新聞看到的那種“殺妻騙保”。
他們下手的對象是一個小網紅嶽淼淼,嚴格來說也不小了,這姑娘有38了。
但是她的大波浪,大濃妝,大胸長腿S型身段還是很能打的。
她還是個傻白甜。既然傻,多多少少顯得直不愣登沒心眼,掙了點錢就往老家寄,養活着她癱瘓的老爹和吸血鬼一樣的弟弟;因為傻,被吳大海冒充的土豪輕而易舉釣上賊船,發現對方是屌絲的真相之後,又因為對方的小恩小惠與幾句動人的情話就選擇了原諒,順便附加24K金一般純的信任;因為傻,她配合着吳大海與鐘會計往謀殺自己的坑裡跳。如果不是老天爺庇護,她真是不知道死了幾百回……

偏偏這樣一個傻白甜,讓我淚目、讓我心顫、讓我敬佩。
她是那麼的善良,她是那種土生土長的、沒有被都市物欲毒害到隻認錢不認人也不認禮義廉恥的幹淨女孩子。
她也愛錢,卻是在用自己的努力賺錢——做直播,吃蟲子,賣弄風騷卻保留着底線。
她看着妖豔無腦,一張口就是地攤上那種“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的雞湯句子,一言不合就引用書裡的名言:要找一個有一百塊錢卻願意給我花九十九塊的好男人,卻在與吳大海結婚之後,全程倒貼——她為了吳大海兒子的健康,跑去買了幾千塊的空氣淨化器;她從不吃辣椒,為了給吳大海弄一輛電動滑闆車,硬生生參加吃辣椒比賽獲得了第二名;她甚至為了他們爺倆,跑到鑽石灣打聽能不能租到一所空氣質量比較好的商品房……
她做這一切就為了一個原因:吳大海和她之前遇到的騙她的男人不一樣。
這個男人給她買了一塊名表,給她父親買了一個電動按摩椅,不計較她輸卵管先天性畸形,不能生育。他為了證明自己的真誠跑去結(zao)紮(jia)了。而且,他真的娶她了……

對于一個沒學曆,沒背景,沒一技之長,嘗盡北漂之苦與人情冷暖的未婚大齡剩女,能夠找到一個真正疼愛自己,不嫌棄自己沒有生育功能的男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嶽淼淼就這樣中了招,她實打實的跟着吳大海過日子了,她把吳大海的兒子視若己出,對吳大海掏心挖肺,哪怕知道真相,她也沒有記恨過吳大海,反而帶着吳大海的孩子去了海南,她做着辛苦的售房工作,繼續養育着她認定的孩子,等待着她認定的男人。
我在嶽淼淼身上,看到無數個被渣男禍害又義無反顧用愛與饒恕繼續付出的傻女人。她們純潔美好,為了愛情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所托非人,還是舍不得承認自己被騙了。她們也極少有嶽淼淼的運氣,可以感化渣男,包括喚醒他們的良知。

吳大海在看到嶽淼淼為了他狂吃辣椒,吃得鼻子和嘴巴都是紅腫的時候,他痛哭流涕,對着衆人嚷嚷嶽淼淼是他的妻,那是他一直在“殺妻騙保”這件事上徘徊不定。對比金錢與房子,他更渴望擁有一個美滿安穩的家庭。但是他的怯懦與短視,又讓他缺乏主見,頻頻被鐘會計牽着鼻子走。他浪子及時回頭,能夠讓人理解。
真實的吳大海的原型,卻是用了極其殘忍與冷血的手段害死了真實的嶽淼淼。
2016年9月20日下午,上海浦東新區法院第三十二法庭受理了一起人身保險合同糾紛案。
坐在原告席上的一共有3人,分别是一位名叫廖鳳仙的女子的父母和兒子。他們起訴的是某保險公司沒有對意外死亡的廖鳳仙賠償300萬的保險理賠金。結果,法院工作人員發現,死者廖鳳仙與她的丈夫都是二婚,且認識13天就閃婚。婚後,廖某的丈夫與另一名男子合謀制造出妻子意外溺水死亡的假象,企圖“殺妻騙保”。經過警方調查,廖某丈夫與同夥的罪行昭告天下,一時間引起輿論大嘩。
輿論嘩的是由于急功近利對自己的枕邊人下毒手的案件已經不止一起了。
2018年底,天津一名男子張轶凡給妻子買幾千萬保險後殺妻騙保,而他們的女兒僅有20個月大。當警方接到張妻父母的報警電話,對張轶凡進行周密的調查與審問,發現他與妻子結婚兩年,不僅女方帶來的百萬财産不知去向,還在張轶凡電腦裡發現了大量的色情視頻和直播打賞記錄。連張轶凡與妻子去泰國的旅行,也是張家父母出的錢。
張轶凡為什麼要殺妻?
一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不想過了”,二是他終日好吃懶做,無所事事,還妄想不勞而獲,就蓄意用這種方式騙取保險公司高達3000萬的保險金。
被張轶凡殺害的妻子,從未對丈夫有過戒心和警覺。她在婚後不但對丈夫體貼關愛,還給張轶凡制作可愛的貼紙屏保照,給他設置甜蜜的微信昵稱,告訴朋友們,她的丈夫很可愛。
這又何嘗不是另一個嶽淼淼?
包括九年前的“614殺妻騙保案”,也是讓人聞之内心冰涼。
2009年6月14日下午1點,徐州市泉山區的張全忠老兩口正在午睡,電話突然響起。張全忠一看是女兒張芸的手機号,按下了接聽鍵,卻聽到女婿姜立春慌亂的求救聲。張全忠攜老伴趕到女兒住處,發現女兒滿頭滿臉全是血,右太陽穴上赫然釘着一塊木闆。張全忠夫婦見此慘狀,當即昏了過去。搶救過程中,醫生發現張芸并非姜立春形容的因為腳踩了西瓜皮滑倒,害得木闆上的鐵釘刺入腦袋裡,而是她的頭部竟有兩個釘眼!在緊刺進去的釘眼旁3厘米,還有一個沒有穿破頭皮的淺釘眼。
這完全是一起蓄意好了的謀殺案。
警方受理調查之後,發現張芸出事前曾購買過意外傷害保險,保額高達30萬元,投保人和受益人都是姜立春。這才明白命案緣由,姜立春在談戀愛的期間就對張芸沒了感情,但是為了從張芸身上得到保額,他與張芸結婚,利用配偶的身份成為第一受益人。當保險合同一生效,姜立春就琢磨如何讓張芸出“意外”。他先是制造車禍,計劃失敗之後就騙妻子吃下安眠藥,拿起鐵錘對準張芸頭部砸下釘子。
事發之後,由于搶救及時,張芸脫離了生命危險,卻因大腦嚴重受損,語言、邏輯能力、右側肢體功能全部喪失。可能更讓她心痛的,乃是自己心愛的丈夫欲圖治自己于死地的狠毒與絕情。
東野圭吾借《白夜行》說過:世上有兩種東西不可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太陽精光四射,讓人類的肉眼難以抵抗這種灼烈的毫無保留的光明。
人心幽深複雜,除了個人,誰也不知其中真相。
那麼,在人心難測與情感脆弱的年代,作為女性,應該如何自我保護,尤其在婚姻裡自我保護呢?
我個人覺得,首先要學會立界限,不要對丈夫以及婆家毫無保留的付出,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甚至是丢失了自我。
縱觀以上的悲劇,被害的女性都有一個特點,在結婚前識人不清,在結婚後傾其所有,反而沒有得到尊重與愛惜。
如《世說新語》裡講過的故事:一個女兒在出嫁前,收到母親告誡:“你到了婆家,盡量少做‘好事’。”
女兒問:“不做好事,那可以做壞事嗎?”
母親答:“‘好事’都做不得,壞事就更不能做!”
這位母親說的“好事”,自然就是無底線的對别人好。所謂恩人變仇人,有時就是一碗米和一鬥米之差。
女人千萬不要把婚姻視作人生的終極歸宿,因為每個人最終的歸宿,都是他(她)自己。把安全感建築在他人身上的,自身已經走向劣勢了。當你為劣勢,對方為強勢,他不使勁欺負你,還能欺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