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是我在苏州隔离结束后看的第一部电影,评论难免夹杂了许久未踏入但影院的欣喜,但是在观影的过程中,特别是前中段,内心屡次有止不住地“完美”感叹。

柳浪闻莺的故事开始于1992年,来自柳浪闻莺嵊县的一个越剧团,主人公垂髫与银心即在其中,要到杭州参加选拔,选中的人即可留在杭州,于是所发生的的一系列的事件。零散地说几个我记得的点。

一.命运

表姐是银心的家长力量的体现,表姐授意银心在舞台上让垂髫露出破绽,并且暗中运作让银心留在杭州的剧团,另外插一句,电影没有去用画面告诉观众银心是怎么完成这一事件的,我觉得并不是要给观众想象潜在的两人之间的抵牾,而是说银心做出了行动,但行动受到蛊惑,而其中主人公的主导意志脱轨,不是说为银心开脱,而是她心中存在长久不如人的抑郁必然导致一个爆发,这一爆发之后还有和其主意志的融合变体。

表姐安排稳定可掌握的工欲善和银心相亲,双重稳定了银心在杭州生活,在这样的安排下,我们也能看到,银心想留在杭州的决心和意志都很强,“杭州”这个城市就成了她衡量命运好坏的一个标准。而同样的标准在垂髫那里是否存在呢?

垂髫是一个“戏痴”,有点社交障碍,又或者说,是一个普通社交能力而极高专业业务能力的人,因此备受团里的风言风语,众人仿佛在等着看一场由眼睛开始的,关于她职业与全部人生的溃败展演。她孤独地站在她的能力所达到的高峰,将所有的温情施放在银心身上,而很不幸的是,她人生中的两次溃败也全都与银心有关。

这里说的命运是什么,银心在步步为营的家长布置下“更胜一筹”,比稳妥的小市民生活理想更“好得离谱”,我们可以想象,当表姐知道了银心的结局又是何感想?大概是巴不得如此,又怕捧不住富贵。艺术理想在银心的人生中从来不是必要的,而最后也确实不再存在。

二.谁的故事?

工欲善到底在这个故事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觉得是一个不完全是工具的工具。对于“戏”的主题,他是一个看戏者,他是“最美的时代”里关于异性的一个最绮丽的梦。所以为什么说银心借工欲善酒醉而做了点什么的剧情让我生不起“恨”,而只是“无奈”,是因为这里的工欲善太不是个“人”了(不是骂),他变成了某种符号,某种银心“自证价值”的工具,那场情欲戏让我看出了追求某个不可得的遥远价值的意味,而那个“崇高”,不在工欲善内部,而恰巧在垂髫身上。

工欲善让我觉得可悲的是在他提出要和银心结婚的时候,银心终于发现工欲善是个“假人”,他不会爱人,只会寻找稳定强健的他人,只会躲在“艺术”的背后“爱”。这个“强健的”他人开始是垂髫,在婚礼的提议下,工欲善想要让自己成为表达的主体,成为戏台上(婚礼上)被关注的演员,是“独一无二的”艺术仪式的设计者,但是银心不愿意成为那个“被”装饰的他者。于是银心出走了,一直以来作为家庭,垂髫附庸的银心玩够了符号的稳定游戏,第一次拥有主体地位,就在她识破了作为“伪主体”而其实是个软蛋的工欲善。

工欲善不是“洁癖式”的艺术家,而是“装饰式”的艺术家,谁都能来,做错了就覆盖一层,从他画画就能看出来,不想回答就重抹荷花的墨色,直到半面扇子几乎画满,银心带来金鱼他就养着,他很好相处,很好控制,但是不容易为谁失控。

开始是银心和工欲善在等待垂髫,是眼睛看不见了,沦落到盲人按摩店工作仍燃烧着主体的光亮的垂髫,不服输一点能登上舞台希望的垂髫。到后来是工欲善和垂髫在等待,等待一个从“世俗化”的道路上面对了时代的变迁,真正担当起主体的责任,做出选择(或者要说“沉沦”,不过这样有倾向的词,用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的)直视艺术和“稳定生活”之死的“新主体”的出现。

“银心来消息了吗?”

“还没有。”

她已经醒过来,闭上眼睛,并且永不能再回来。这是关于三个人的故事,当然,你可以看出这主要是关于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