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和电视节目最大的区别在于,稳定的收视期待更容易有更好的收视表现。这里插播一个收视核算的概念,主要考察两个指标,观众量(包括数量、到达率等)、收看忠诚度(包括收看时长、频次等)。所谓“电视剧收视更稳定”,是日播的形态、线性叙事结构、聚焦在具体而相对清晰的人物结构上,观众量稳定,还可能随着收看时长的增长,进一步扩容观众池。也更能造星。
这是在讲节目其实更难做。
然后再聊电视喜剧这个形态。如果是本土的始作俑者,应该是《编辑部的故事》,如果算借鉴美国那一套的中国情景喜剧样态之滥觞应该是《我爱我家》。喜剧是具有批判性的,因为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西方国家更容易做得更出彩,而我们更难。
这是在讲我们做喜剧节目更难。
另外,带着喜剧的期待去看喜剧,观众是容易更挑剔的。这也是这个节目比更多电影类表演类综艺节目,在探险精神这一块更应该赢得尊敬的地方。情景喜剧的叙事结构多是环形的,单集闭合,加上周播,所以其实比一般的日播剧更难积累收看忠诚度。《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前两周的临时改赛制,其实是抛弃了赛制作为收看动力的选项(赛制作为收看动力的,比如《超级女声》等选秀节目)。其实是群像,很难聚焦,只能靠社交媒体上话题聚焦在某几个演员上,和喜剧作品形成收看期待。如果后者折了,就会进入瓶颈。如果后者影响了前者,如果没有好的作品出来,节目基本就废了。
所以,不稳定是喜剧节目收视的困难所在。
以上都是基于电视的收视规律在聊。电视台售卖的是时间,一天24小时,总量不可能更多。放在新媒体环境,打破了时空的限制,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会放得更大,不进则退也会更明显。
说到这里,是表达对节目“知难而进”的倾佩。
那么聊我期待的节目后续,先聊节目吸引我的地方。
1、文学性:比如《皮奥莱维奇》设定的背景是纳粹德国禁止百姓发出笑声。戏中,当刽子手要去追杀罪犯的同伴时,铁男和于奥饰演的罪犯为了给同伴拖延逃跑时间,不断讲笑话,最后被刽子手射杀。他们死后,纳粹德国刚好战败,“禁笑令”被解除,灯光熄灭,场上只听得到刽子手的笑声。笑声中的符号意义,有着《悲惨世界》里沙威对人生信仰的怀疑。于是,喜剧也被上升到“信仰”的高度。
2、价值表达:不但是作品本身,而是类似《我是歌手》挖掘歌手为什么要表演的曲目、讲一个人生故事,试图以小见大,共情观众。节目也在做这样的事情。蒋龙和张弛是我最喜欢的。这个杀手不太冷、京剧穿越、剧本杀都是这个舞台上我最爱的,悟空确实比这两个弱一些。还有铁男、于奥、金靖他们私下的关系,像一个乌托邦。
还有话剧演员宗俊涛刚刚结束赖声川导演的表演工作,只睡了两个小时就来参加节目,表演的也是讲中年人保卫发量的“保卫战”,花絮和作品兼得直戳职场中年人的“所指”和“能指”。更多如孙天宇等演员生活困顿到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也因为热爱而无视社会现实。
3、创作立意:我是能够在《互联网体检》等作品找到契诃夫短篇小说的影子的。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这是我可以汲取灵感的富矿。
我觉得很遗憾的是,我看过的节目的“批判性”只是在选材上找补。出路只能是更长的准备周期,打磨剧本。《老友记》在剧本创作、然后演员加入剧本创作、再邀请观众试演、到最后的成品是要经过多轮锤炼的。我不清楚节目的展演环节,会不会精确记录和观察观众的反馈,来调整笑点,还是只是给一个总体结果来淘汰和筛选剧本。《老友记》的方式是前者。
看多了,也容易出现“前喜后悲”的套路,挚肘观众的收看期待。其实《这个杀手不太冷》真的是好得纯粹。它的反套路反的是对真实世界和真实人物的预设上产生的喜剧冲突。这样的设计因为形式多样,其实是更难困在一个包装里。
以及,我也反对在现阶段的“洒狗血”。它牺牲了喜剧自古希腊流传下来的文艺内核。故事素材、材料的安排只能依靠演员的个人名气、天赋。当演员没有抵达周星驰的市场积累,或者天才如卡夫卡、残雪,单个作品如果没有一根站得住脚的价值主轴是很危险的,比如这些包袱和材料为什么要这样组织、不那样组织,你是很难说服观众的,或者说让观众共情的。而我相信如我这样更多喜欢创作的人,心里只有一条路可以抵达彼岸。这种独有性没有想清楚,往往不会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