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非常有幸,我的Reading week假期碰上了柏林电影节,继而可以观看

想飞的女孩 (2025)暂无评分2025 / 中国大陆 / 剧情 / 文晏 / 刘浩存 文淇全球首映。在这部“文晏导演的第三部长片”中,东亚家庭伦理的幽微褶皱与犯罪类型片的暴力张力被巧妙地编织成一张人性之网,既是对中国社会女性角色三十年变迁的深刻回望,亦是一场关于自由与救赎的当代寓言。这部以双女主叙事为轴心,将个体的创伤与群体的困境升华为一场视觉与灵魂的双重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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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晏导演延续了《嘉年华》中“以静制动”的创作哲学,将社会议题的尖锐性包裹于冷峻的镜头语言之下。影片中,表姐妹田恬(刘浩存饰)与方笛(文淇饰)的逃亡之路,既是物理空间的流徙,更是精神世界的突围。导演摒弃了传统动作片的感官刺激,转而以乌鸦意象(“金乌负日”神话)作为叙事锚点,既暗喻光明与黑暗的辩证关系,又通过乌鸦群飞的超现实场景,将女性的抗争与自然力量并置,形成一种诗意的暴力美学 。这既像在说她们被黑暗笼罩,又暗示着她们像追逐太阳的乌鸦一样渴望光明。这种“去戏剧化”的叙事策略,使得影片在类型框架下仍保有作者电影的思辨深度。

文淇饰演的方笛,以其一贯的“静水深流”式演技,精准捕捉了角色从封闭到觉醒的心理弧光。她将伤痕累累的生存本能与对自由的隐秘渴望,凝练于细微的面部颤动与肢体停顿中—例如在废弃工厂与黑帮对峙时,她颤抖的手指与刻意放慢的呼吸,既是对暴力的生理反应,亦是内心尊严的无声宣战。刘浩存则以更具爆发力的演绎,赋予田恬一种“破碎的乐观主义”,其误杀毒贩后的慌乱与最终直面命运的决绝,形成鲜明的戏剧张力。两人的对手戏充满化学效应:从疏离到依存的情感递进,不仅依托台词,更通过空间距离的微妙变化(如车厢内的拥挤与分离)完成叙事。一个似水,一个像火,让人深层次地感受到了剧情中的情感拉扯。

影片通过非线性的叙事结构,将1990年代的家庭债务危机与当代黑帮控制的资本网络并置,揭示女性困境的历史延续性。文晏以“武打动作”作为隐喻工具:表姐妹与犯罪团伙的对抗并非单纯的肢体冲突,而是被异化为一种资本暴力下的生存表演。例如,田恬在赌场的高空绳索戏码,既是类型元素的娱乐化呈现,更暗喻女性在男性主导的经济体系中如履薄冰的生存状态。这种将类型片程式转化为社会批判的创作手法,呼应了导演在柏林大师班提出的“以西方语言承载中国叙事”的探索。

从视听语言上大胆采用高反差色调与手持镜头的结合:江南水乡的氤氲雾气与都市霓虹的刺目冷光形成视觉对立,暗示传统伦理与现代资本的撕裂。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将中国武术的肢体语言解构为一种“非英雄化”的生存技艺(开头我还对方笛的武替人设抱有一点疑惑)——方笛用太极招式化解暴力的段落,既是对武侠传统的致敬,亦是对其男性中心叙事的颠覆。而配乐则融合了电子噪音与戏曲鼓点,在听觉层面构建起传统与现代的对话场域(有点沉浸式了,没研究配乐过于仔细,以后再刷)。

这部电影可以说是中国女性电影人突破叙事边界的宣言,符合近年来的电影市场发展趋势和观众对女性电影的需求。当方笛与田恬在日出后的昏暗中分别时,镜头并未给出明确的救赎答案,而是将问题抛回给观众:飞翔究竟是逃离地心引力的物理动作,还是重构生存意义的符号反抗?这种开放性的思考,恰是影片作为艺术电影最珍贵的品质。它拒绝廉价的情感煽动,转而邀请观众共同参与意义的建构,影片结尾的方笛飞出镜头又何尝不是一种意外的答案呢。在全球化与在地性愈发割裂的当下,《想飞的女孩》证明了东方叙事完全可以在类型框架中生长出普世的人性共鸣,而这或许正是中国电影走向“金熊”领奖台最重要的精神基石。

想飞的女孩 (2025)暂无评分2025 / 中国大陆 / 剧情 / 文晏 / 刘浩存 文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