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天气之子》情有独钟。要说它在诚哥的作品里并不是最突出的一个:论隽永诗意,有秒五;论故事流畅一气呵成,有君名。相比之下,本作显得粗粝,像是未经精细打磨就抛向观众的一块投石。而它也确实是新海诚作品中的异类:这是一个与“回忆”并无瓜葛的故事,并不存在前作序列中常见的那种暧昧感情和大量抒情性内心独白。这里的话语和行动都是关于当下的、鲜明的、决断性的。也因此,它获得了独特的气质,并且与这个时代密切相关。

“东京”之暗面:治理暴力与已然来临的危机

过往新海诚作品中对东京的呈现大多正面,往往是将其作为美丽的背景舞台。樱树缝隙中倾泻而下的灿烂阳光,阴雨连绵、诗意盎然的新宿御苑,三叶第一次交换到泷身体时推开门看到闪耀的城市天际线……对于居住其间的人来说,东京——发达城市——是一个充满奇迹、梦幻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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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现代大都市压抑冰冷的氛围,则作为偶尔浮现的暗面存在,虽然并未得到太多展示,但一直绵延而没有被全然遮蔽(秒五中麻木心灵的白领生活,君名里巨大沉默的城市楼体)。而到了天气之子,新海诚将东京的暗面在前作少见的夜晚场景中充分展开。帆高初抵达东京,找工作处处碰壁,还时不时面临城市管理力量的驱逐和盘查——这个城市在拒绝他。对一个被排斥的少年来说,歌舞伎町闪烁的霓虹灯并不意味着狂欢和迷醉,而是散发着成人世界陌生而危险的气息。尤其是与前作君名相比较,差别相当明显:同样是离开家乡“上京”,三叶借用泷身体在东京的生活充满欢愉,而帆高到来不久发出的感慨却是“东京好可怕啊”。更不必说在决定逃走的那个晚上,三人徘徊于湿雪纷飞的池袋街头时,“离家出走未成年”和“持枪”的双重非法身份使得他们在实质上成了被通缉的亡命徒,“想在一起、不想被分开”的小小心愿成了不被容许的奢望。在日常状况的安全稳定、井然有序,城市显露出其本质是一个危机四伏、无处安放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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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暗面”由两种力量构成:一是时刻待机,准备进行调查、拘束、净化、清除的国家机器之治理力量,二是内生于现行社会运转模式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危机。有趣之处在于,其中前者正是以消除“失常”、维护常态稳定为功能,但这个常态中却蕴含着真正根本性的危机。传播机器热衷于渲染奇观式的灾难——地震、飓风——以及治理力量的有效应对,而对于渗透入日常生活的巨大灾难熟视无睹。完全服务于增长、增值的政治经济模式以透支未来为代价换取眼前的繁荣,如今其恶果正在又一次全球性的衰退中显现,气候危机就是其中一环。全球变暖下,频繁的极端高温使得户外劳动条件变得越发恶劣,上涨的海平面正在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无家可归者。当然,坐在空调房中、有能力自由迁徙的人们可以装作这一切并未发生,危机不存在,日常生活仍旧。“拉上窗帘,坐在座位上自己摇动身体,装作列车还在前进的样子”。但代价是什么?在这一过程中先被牺牲的总是那些本就处在弱势地位的人。技术专家和政治权威向普通人提供了一套“正确的故事”,于是大多数时候,我们也就乐意保持安全的无知。对个人来说,既无法清晰认知、把握危机的总体状况,也难以参与到对现状的决策和应对中去——在此状况下,犬儒主义和“资本主义现实主义”也就成了常态。

“世界系”与“社会派”的问题

在关于本作的评论中,常常有人直接用“世界系”进行概括定性,而这显然是一种误读/误认。就概念本身而言,“世界系”意味着一种虚构想象力,即去除社会中介,将少年少女的关系直接与世界存亡的巨大危机相关联。本作中,阳菜固然是背负了牺牲自己换回正常天气的命运,但故事的核心矛盾中社会因素的存在感远远超过了宏大的天气危机:是社会治理机关持续追踪离家出走+持枪的帆高、要求未成年的阳菜和凪分开并接受妥当“管理”,这些问题对三人组成的小小共同体来说从开始就存在,晴女活祭问题解决后也并未化解。另一方面,持续不停的暴雨与世界系作品中常见的动辄造成世界毁灭的局面(外星入侵、神秘组织阴谋)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巨大危机”。考虑到全球气候变化的状况,它甚至可以说具有相当的实在性/非幻想性。所以,在此我的判断是:连绵不停的雨只是一个隐喻,对我们于灾难中生存之境况的隐喻。片中三年后的东京俨然一派安宁祥和,人们照常生活,一如今日世界。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诚哥又要让这个故事看上去像世界系?“晴女”设定的意义何在?一种批评意见是,本作存在两种未能良好融合的叙事,虽然主要聚焦社会性矛盾,但又在故事高潮用世界系危机来提供张力。世界系元素被全然工具化,同时过分渲染幻想性危机又使得重点偏移,削弱了社会批判面向上的表达力度(也可以反过来说,大量社会性元素的加入破坏了世界系故事纯粹的形式美)。[1]同时,一种有趣的正面意见是,本作根本讲述的就是反-世界系故事:世界系强行把个人恋爱与沉重的世界责任关联起来,但这种想象力在当下已经不再有效。本作弃绝世界系的幻想,直面生存现实——也就是说,世界系元素的出现就是为了之后被明确否定。[2]

似乎各自都能说得通。那么,不妨先回顾一下“世界系”的源流。东浩纪认为世界系作品的出现来源于日本“政治的季节”消退、经济发展也陷入衰退期后,世纪末人们面对社会时的不安感和不现实感;宇野常宽则批评世界系是九五年代想象力(包括放弃寻找“生存意义”单纯享受愉快事物的躺平伦理,以及EVA剧场版结局“面对恶心他者”、接受绝望并生存下去之勇气)堕落为迎合特定受众既躺平拒绝他者/社会,又能轻松从美少女无条件的爱中获得意义感的“既要又要”心态。无论采哪一种分析,“世界系”的想象力和美学都是特定时代、特定政治经济和社会心理状态下的产物,绝非某种恒定的金科玉律。

正因如此,用过去的“世界系”美学体系去评价《天气之子》(例如认为本作的危机解决过于轻松,帆高勇往直前的愣头青形象不符合世界系“不能性”的美学)缺乏意义。天气神社的老头介绍延续千年的晴女活祭传统时说:“天气乃是上天的心情,不顾世道人情,哪能测出正常不正常”。而天气巫女则是联系人类与喜怒无常上天之间的线,最终都会迎来悲惨的命运。从这里,我们不难读出一种不可知、变化无常的神圣“自然”,以及个人在此面前的渺小——这通向了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之“无为”哲学,对悲剧命运的接受。但是,帆高在最后的最后明确拒绝上述所有说辞,打破晴女牺牲换晴天的宿命并把改变世界的事迹或曰罪责归于他和阳菜二人。这是相当新奇的情况,因为经典世界系强调的“不能性”美学恰恰是要去品味巨大不可知的阴谋和危机面前,个人(少年)的无力以及少女注定牺牲的悲剧命运。本作已经不仅仅是不符合这种美学形式了,而是明确地反其道而行之。

值得强调的是,用阳菜交换晴天看似更符合“理性”,实则是真正想象性/非现实的解决方案。人类历史上用人来活祭相当常见,而这从来不能解决任何实在问题。全片最具不真实感的场景正是出现在阳菜“换来”晴天之后:低饱和度的灰蓝色天空下,人们踩在没过脚踝的水中,恍惚间仿佛置身于梦境。(而他们又真的做了同一个少女升上天空的梦!)这不正是前文提到的,一种靠牺牲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可以回到“正常”的潜意识吗?穿透幻象的反而是被批评幼稚的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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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与其说世界系与社会派融合不佳,不如说新海诚根本没有试图在二者之间建立关联:世界系故事从始至终只对阳菜和帆高二人有效。在其他时候,帆高完全直接地体验到社会的压迫力量:警察们既步步紧逼急于“解决”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年”,又对真正重大的危机(阳菜牺牲换来晴天)漠不关心。抓捕帆高后,警察关心的依然只有那些“职务内”的问题,对超出常规的话便只有“真麻烦”、“要不要叫精神病医生”。一个人即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对于社会治理机器来说也并无什么所谓,但违反社会规范绝对是不能容忍的。新海诚批判、嘲讽的正是这种对具体生命漠不关心、经济理性至上并且只照章办事的运转模式,以及相匹配的意识形态。

而帆高最后选择相信“我们改变了世界的形状”,也说明新海诚无意全盘否定世界系想象力,进行一种反-世界系表达。虽然批判性主题已然是明确指向社会的,但世界系想象力在本作中被塑造为了一种重要的抵抗途径。“勇气、希望和羁绊之类的魔法全部失效时”——靠努力就可以通向大团圆he的故事已经无法激励当代人;“支配者和神明,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暴力机器和意识形态机器自顾自地维护着既有秩序。于是,必须拿出新的想象力来:这里从来都不存在“选择你还是选择世界”之两难,我们生于疯狂的世界,便要在这里一起不妥协的活下去。阳菜自己难以抗拒过于沉重的“社会责任”,所以帆高来与她共同承担反叛之罪:“阳菜已经不再是什么晴女了;天气什么的,就随它疯狂去吧!”

重拾《麦田里的守望者》,激进的“保卫日常生活”

《麦田里的守望者》中,愤世嫉俗的少年霍尔顿感到自己与周遭的“正常人”和“正常生活”格格不入,想要过上一种纯真、无需虚伪面具、无需向世上未经自己同意便已规定好的一切妥协的生活。新海诚在《天气之子》中明确向《麦田》致敬,但不同于霍尔顿的迷茫,帆高想要守护的东西更加明确:与阳菜在一起的日常生活。对他来说,这里没有让步妥协的空间,要么选择抛下一切去追寻,要么就只能接受生存在没有阳菜的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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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高的选择在观众中引发了相当激烈的争论。片中须贺已经替那些指责帆高自私的人道出了心声:“只牺牲一个活人就能让天气恢复正常的话,我倒是很欢迎。不如说,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平心而论,牺牲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没有几个人会愿意;而轮到牺牲“无关之人”时,便就都或心安理得或略带愧疚的默许了。这正是我们自我安慰的心理策略:只要牺牲些远处的什么,治理者总是能保护自己没事的。然而哪有什么真正无关之人?这个疯狂的世界是吃人的,而且狼吞虎咽、贪得无厌地吃人。对轰鸣运转的社会机器来说,你的意义只有那些能产出价值的、可供剥削的东西:劳动力、注意力以及消费能力。这些东西无一例外是“对社会有用”的,逻辑推演到极致便是要求用人活祭来换正常天气。在这里我必须反驳一种堪称是冷血的批评:认为阳菜拒绝成为晴女也就是拒绝了自己的社会意义,选择剥离“社会”的“世界”,因而肯定这种选择的作者新海诚认可了一种不负责任的、个人中心的伦理。[3]没错,阳菜和帆高所拒绝的正是“社会意义”和“伦理责任”,但谁有资格来指责他们呢?难道不正是承担这种“意义”和“责任”让阳菜的身体逐渐透明了吗?(想想今天那些在工作岗位上猝死的人,在这种时候高高在上讨论“社会意义”是残忍的。)

一个半世纪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便借伊万·卡拉马佐夫之口表达过激烈抗议:如果人类幸福的大厦建立在地下室里一个小女孩的苦难之上,那么我一定会拒绝它。勒古恩在这此之上延申开来,写出了《那些离开奥梅拉斯的人》。奥梅拉斯城居民们的幸福,他们城市的华美、友情的温馨、子女的健康,庄稼的好收成、宜人的气候——全都仰赖于一个孩子令人生厌的悲惨境遇。虽然初听到这一事实时会愤怒,会良心不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会逐渐意识到,即使那孩子获得自由,对他来说也影响不大”。这多么像是随处可见的,自诩“成熟”、“理性”的人们。然而,

偶尔会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或者男孩,在见过了那个孩子之后并没有带着眼泪或怒火回到家里;没有,而且再也没有回到家里。他们走上街道,沿着道路独自前行。他们走着,穿过奥梅拉斯漂亮的城门,一直走出这个城市。他们穿过农田,形单影只,脚步不停。夜幕降临,他们沿着村庄的小路,经过农舍的温馨灯火,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田野之中。他们孤身一人,向着西方和北方的山峦行进。他们一直走,他们离开奥梅拉斯,他们走进黑暗,一去不回。

为了让所有人活下去,需要的反而是帆高的天真,是不顾大局、不切实际,是像伊万和那些离开奥梅拉斯的人一样,从无法接受的一切中退场。此时,激进左翼往往要求摧毁整个资本主义秩序,认为非如此便无法让大部分人健全的活下去。但即便是相信这些革命理论的人,也往往并不确切知道具体方案是什么,或自己为了这一“总目标”能做些什么。在能够实现之前,对于我们更为切近的是消极、不合作式的抵抗:也就是激进的“保卫日常生活”。要保卫我们不被压迫性的秩序所侵蚀所裹挟,保卫自身的“纯真”,保卫我们所能进行的爱之实践:因为,你就是我全部正义的中心。帆高的声音并不孤独:在今天,被肯定的生活只有一种样板,人们不得不进入摧残身体和精神的雇佣劳动,而那些“正确的故事”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新海诚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一现实。联系他在访谈中提到《小偷家族》启发了《天气之子》的创作,我们不难看出二者的相似性:为主流秩序所不容的、边缘人组成的拟似家庭,以及此中的互相关照。唯有如此,才能在这疯狂的世界里存活而不至于支离破碎。

それでもあの日の 君が今もまだ 僕の全正义の ど真ん中にいる

许多评论已经指出,本片结尾处存在一次否定之否定的决断。立花奶奶说东京以前本来就是一片海洋,须贺说认为自己改变了世界的样貌不过是自负的幻想,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他们否定世界系故事(少年选择拯救少女,让大雨淹没东京)曾发生过。其实可以说,在三年后的时间节点上,根本没有人还拿帆高的荒唐行动和阳菜的消失又出现当回事。对二人而言这意味着存在一种很方便简单的,卸去沉重责任的心理路径。正如新海诚自己所说,年轻一代“在能做出选择前,世界早已疯狂”。然而帆高还是坚定地宣告:“是我做出了选择,选择了她,选择了这样的世界,选择了要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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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定世界系想象力的“世间”、“大人们”,和决断“我们确实改变了世界”的少年少女——两种叙事之间存在直接的对立。甚谁[4]认为,帆高做出放弃拯救世界选择你的姿态,是要让疯狂的世界成为联系你我的罪证——这是很切中要害的分析。不过,帆高的宣言与其说只是为了证明二人关系的实在性,不如说更是一种西西弗斯式的姿态:虽然我们已然降生于这个疯狂的世界,没有选择、无法逃离,但是我们选择了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不是被迫无奈,而是怀着勇气;不是轻飘飘的悬浮、游离,而是站在大地上并承担着相应的重量。帆高有资格这样说,因为他没有向占据功利主义计算和道德伦理双重制高点的“正确故事”低头,没有在似乎注定的神话安排面前停下脚步。世界系想象力从躺平享受无条件爱并把无力感审美化的世纪末颓废,升格为一种成长叙事:不是《秒速五厘米》中贵树那样接受成长之“丧失”,而是获得随着成长而来的力量,认定自己能用行动改变世界的形状,与他人互相关照共同生存下去。或许,这就是诚哥试图向当下闭塞窒息的世界中挣扎的年轻人们述说的乐观主义。

最后贴一段《天气之子》初版企划书中诚哥的自述,激进姿态和表达勇气在其中一览无余。

众多故事都是从这样的基底开始的。像是一些关于天候的古老故事就是如此。突然之间就再也不下雨了,或者是雨下个不停。这种时刻的解决方法,千篇一律都是活人祭献,有时候把少女当成活祭品。也有些是少女获救,取而代之用坏人祭献的武侠片走向。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是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得到调和,失控的世界又恢复原状。我们正是在这类以教导训练为主的故事环境下成长的,就连现代漫画或游戏,也是以“”让世界恢复原状”为主轴。这是因为这些故事都有压倒性的“正确答案”。从古至今,人类在自然面前一直都是很无力的,所以才会拼命的祈求调和,为此努力,谨慎的生活;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就没办法活下去。但是-------我会这么想:或许这类“正确的故事”,曾几何时已经让我们感到难以喘息与空虚了。或许有点乱来,但我想把这类以教导训练为主的故事,放到现实里面冲撞看看。譬如说,世界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全球性的气候变化。“正确的故事”,就代表像国际间在2015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针对全球变暖对应措施取得的共识。然而这是由少数领袖们,呐喊着,“我们需要这些东西”,才取得多数支持的。那么,这样的“故事”,究竟能否带来欢乐的结局,为世界取回调和和安定呢?我想大多数人们的真实感想都是----看起来不大可能。“正确的故事”,现在看来似乎更加空虚了。某些事物逐渐失控,世界开始变得疯狂。气候变化,排外主义在全球群起,本应让人们获得自由的网络,变成彼此监视与暴露愚蠢的装置,日本这片土地不断遭受动摇。以中年的我自己的实际感受来说,这其实还是我们自己所选择的世界,我们既无法阻止,就结果来说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对于我们电影想传达的年轻观众而言,这毫无选择余地的世界。因为他们能做出选择前,世界早已疯狂。所以我更强烈的认为,现在想为年轻观众制作电影的我们,在此时更不该强迫他们接受“取回世界调和”的故事-----这样实在太自私而不负责任的。那么,现在的我们,又能对观众们倾诉什么呢?在这部电影的最后,少年应该会如此的呐喊----“天气什么的就尽管让它失控去吧。”而少女将会回应她的呐喊。坚定的选择在这疯狂的世界里活下去吧!我想制作的是由少男少女自己选择世界的电影,他们毅然决然前往无法回头的地方的姿态,我想用明亮又积极的笔触来描绘。而他们的选择,如果能让这些感到惊讶并取得共鸣的观众们共同拥有,或许我们也才能找到将所谓“不正确的故事”呈现在电影之中的意义。

[1] 参见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05614452/answer/879417361

[2] 参见https://mp.weixin.qq.com/s/XaLi5GcufGnh5hxqv2SDGQ

[3] 参见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0356425/

[4] 参见https://www.douban.com/people/147011829/?_i=4019293Volk1RE,对《天气之子》的短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