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每次我播放这段音乐,邻居家以同曲回应。对方也许像我一样是位隐士,也许是一个上学前恶作剧的小女孩。这句台词构成了《永恒和一日》互文的前提。

除了安哲标志性的时间上“永恒和一日”的设定外,电影在空间和人物上亦是如此布置。亚历山大和偷渡男孩、19世纪诗人、公交车上捧花的青年、举着旗帜的男人……海边宅邸和国界中转站、医院、破旧工厂、码头……均呈现发散和聚拢的关系。所以,什么是决定一个人独特,又是什么,将我们归于一体?

想到之前看到哈金的一句话,大意是到了一定年纪,人的记忆越来越重,朝我们生活压过来。这也是我看《永恒与一日》的共鸣处。我想,人和时间的关系,不是我们经过/花掉时间,是时间穿过我们。“电影使时间流逝变得甜美。”(安哲罗普洛斯)

还有一个细节,开头亚历山大做梦醒来,对女护工说:我嘴里有咸味,海的味道。

纪德临终前说,对世界绝望,但有青年自非洲来函,说世界美,有希望。纪德说:这位青年的话,就是大地的咸味,为这点咸味,我死可瞑目。

“反正我的青春一片黑暗,没有尝过大地的盐,也没有尝过大海的盐,原以为自己就是大地的盐,总怕失去自身的咸味。”纪德在《人间食粮》里写道。

菲利普·罗斯《凡人》里,已年迈的主角回忆少年时“光着脚丫子,浑身湿答答地带着海水的咸味跑回家,一边跑,一边回想仍在他双耳中沸腾的无垠大海何其伟大,一边舔着自己的前臂,尝尝刚在海水里泡过、在太阳下烤过的皮肤是什么滋味儿”。“这种味道让他陶醉得简直要一口咬下一块肉,品尝自己身为血肉之躯的味道。”

盐的咸味,被木心解为人的天良,我更愿意理解成“人味”,只有动物才有味觉,而只有人能将其描述出来。所谓“文学即人学,大多数艺术其实都是关于人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