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是过度依赖感情的物种,爱情是水,人是鱼。轰轰烈烈,爱情是春雨,你侬我侬,丝丝沁润久旱枯竭的池沼,鱼得水,便可活。分道扬镳,爱情是山洪,洪流滚滚,哗啦啦冲垮脆弱的大坝,鱼 得水,又冲散了。
我很喜欢李碧华在《胭脂扣》中留下的箴言,"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成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之美丽。"这便是爱情,光怪陆离的伪装,放大了爱情赋予的刺激快意,隐去了难言的撕裂,伤痛。致使前仆后继的人们,还是对它如罂粟般着迷上瘾。
香港,一座萎靡的孤岛老城,它见证过风靡一时的打工热潮,却也送走了那批失望透顶的淘金者。故事主人公黎小军,李翘便是大浪淘沙下的幸存者。
李翘,一个拥有极度野心的女人。她可以辗转香港各个角落,做着数不胜数的兼职,又可以无知地花光几乎所有的积蓄去炒股,做着一夜暴富的黄粱美梦。她自尊心极强,为了融入大环境,力求稀释广州人的身份认同,成为地地道道的香港本地人。经济困难时,也不会委身沦为娼妓。
镜头里,她是有血有肉的人,镜头外,又是多数疲惫不堪又不肯低头认命的打工人的缩影。因此缘故,她与黎小军的爱情,充满了戏剧张力,刺痛了观众被现实麻痹的心。
黎小军活得单纯,他漫无目的地来香港,为自己安上一个名为"存钱回天津娶未婚妻"的借口。他的愚钝,使他看不清到底爱的是伦理捆绑的小婷,还是借好友关系行爱人之实的李翘。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原本不会有交界。可惜,命运的安排,让两个寂寞的大陆人在孤立无援的香港因为邓丽君的《甜蜜蜜》走到了一起。白天,他们一起打拼赚钱,夜晚,互相取暖。偷腥的爱情,安慰也刺激了彼此。这种无所顾忌的狂暴的快乐,就将会产生狂暴的结局,正像火和火药的亲吻,就在最得意的一霎那烟消云散。
"Goodbye my love,我的爱人再见"逃避现实,也是向现实妥协,李翘最终消失于人海。李翘成为黑道豹哥的女友,开了房地产公司,黎小军迎娶小婷。理想都变现了,出轨的火车似乎步入了正轨,可如今才发现理想没有那么宏大—只想在早晨睁眼的瞬间映入的是他的脸。又一次,他们挣脱了禁锢,回到了最初一贫如洗时浓情蜜意的钟点房。此时,人们会赞叹爱情的力量超越了一切,会看到凑合的爱情不过是干枯的木头,稍有风吹就会爆裂,而心心相印的爱情却是任何利剑也斩不断的流水。
但现实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与障碍,黎小军向小婷坦白,离开香港在美国过上新的生活。李翘与豹哥渴望安定的生活,定居美国。戏剧般地,豹哥与黑人青年推搡中被枪击身亡。医院里,李翘流着泪苦笑,释放了太多太多。当金钱如过眼云烟,彼此的束缚统统斩断,当初的爱人又在哪里与我再见呢?
路过,错过,这次换作黎小军消失于人来人往的纽约。张爱玲说"爱是一生的磨难,不爱是一生的遗憾。"当李翘意识到爱情的珍贵,已经晚了。电影中的故事,可以多一些安逸的团圆结局。李翘和黎小军在偌大的美国,却能因为邓丽君逝世的讯息驻足于橱窗前,再次相见,响起《甜蜜蜜》。现实往往残酷的多,有的人一旦失去了,这可能便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面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如此这般一波三折的爱情,是受不起现实的摧折的。只能警醒我们,珍惜眼前的爱人吧,人生里没有那么多的《"再见"!我的爱人》。
文/苏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