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或许是托德海因斯最好的作品,无可争议的大师之作!
他以人物为核心的影像与叙事将艺术推入了人类敏感,脆弱与受伤的深处,那些我们面临的妄想症,化学成分过敏,内心的脆弱与矫情,乃至深刻的创伤和无法治愈的恐惧与怀疑,甚至爱的虚伪与幻灭,都可以在这部作品里找到存在的痕迹,那构成了我们生存永恒的敏感源。
我还记得疫情那个时期,我一直以为极其强大的自己,陷入了非常深刻的恐惧,压力,伤害,和焦虑,我极其独立的一生从未经历过如此清醒,敏感而脆弱的阶段(与我抑郁症的那十来年的混沌却坚韧,截然不同)。疫情后,最近三年我都积极的在梳理自己一生所累积的一切负面的情绪:一些几乎被遗忘的伤害,一些持续作用在我身上的痛苦,还有我从未有过的脆弱。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理智和我身上一切不可控的伤害和焦虑形成的生理反应在一个更深的精神世界里没完没了的斗争。就如同我很多年前陷入抑郁症和神经衰弱的那段最煎熬的时期,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这个阶段我的理智始终占据上风,且并未让自己真正陷入到一种绝对的心理疾病里去,在这个激烈的斗争过程中我也在谋求更深刻的改变和自我清理,对我的本能,对我的某些本质做出根本性的反叛。我觉得这个阶段直到今天依旧没有结束,但是我迎来了很多阶段性的胜利,这几乎是我自我认知中最松弛,最坦然,最有生命力的一个阶段,我比以往更热爱生活,更关注内在,更勇敢和更积极的生活,更坦然面对自己的本质乃至我的潜意识对我的作弄。我觉得成年人的治疗,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它无法像任何正能量的励志电影里头所做到的,只是通过叙事的改变就能重塑人的状态,我觉得我比以往更能够接受那些我人生的“阴影”对我的作弄和伤害,我面对它们已经不再有怯意。我充分的做好了持久的战役,去激烈的对抗那些没完没了的“焦虑,敏感与脆弱”。
而我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直接就被劝退了,这次第二次看,这种体验被提升了很多,疫情这段经历对于理解它至关重要,前提是你还对于你经历的那些没有彻底的遗忘,因为人类对于痛苦总是选择性失忆。而注射yimiao后,我的身体的免疫系统显著的被破坏,生理上有更多真实的敏感和轻度的皮肤病,在提醒我那个不知道什么成分的东西对我产生了真实的破坏,以至于它在削弱我体质的过程,为我与自己一切负能量的搏斗放入了更多失控的砝码。人如何能够不敏感,不矫情,不自我怀疑,乃至沉浸在被伤害的一些记忆里,总有一些不能遗忘的记忆会不断的提醒你,你的意志和生理上曾经接受过的惨无人道的伤害,那种绝望是持久的,是不可治愈的。

托德海因斯通过影像来表达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化,摩尔的脆弱,不安和自我怀疑为托德海因斯的影像注入了灵魂,那些大部分的人物都显得迟钝和脸谱化,某种程度上契合这种过敏人群在生病的周期内对于此时此刻周围人物的印象和痛苦,我觉得这是电影真正的高明之处,我甚至不知道托德海因斯怎么去把控到这个程度?
我想说,并非我们变得更为矫情,而是一些东西正持续的作用在我们身上,并且产生着极为强烈的影响,这些东西是人类生存不安的各种源头,不限于化学成分,因为归根结底,一切人类的伤害都源于人类。
托德海因斯影像的运用非常的惊人,我觉得那种恐慌与悬疑的持续推进,就是这些副作用持续变化和存在的过程,它更深刻的在推动我们生理的改变。我不确定摩尔是否真的把握了这种不确定性,但是她选择的这种更模糊的心理呈现为这部作品提供了一种可以依据的现实,这也必然是朱利安摩尔最好的表演之一,有些时候相比于美国女演员,她更接近法国女演员才能给出来的那种脆弱和纸片人般的引人同情。我因此表示好奇,托德海因斯在拍摄这部作品之前,是否给过摩尔一些电影或者表演作为参照,或者只是她的一种本能和自发性的理解和沉浸,这恰恰是我喜欢在电影里看到的状态,尽管开头的部分摩尔的表演似乎还是在表演,但是随着电影往后推进,摩尔的状态也渐入佳境,我是很欣赏这个表演的,乃至托德海因斯这种冗长的影像叙事,丝毫不会让我觉得无聊,它们反而是这部作品真正的核心,一种将脆弱和不安纳入到影像灵魂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