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并翻译自Jacqueline Aubenas所撰写的文章News from Chantal: The Maternal Territory and the Novelistic Landscape。原文刊登在1982年《Chantal Akerman》的第57-62页,后被收录于随展览'Chantal Akerman: Traveling'一同发行的同名书籍之中。个人认为本段文本精炼且视角独特有力,所以想要在此分享。个人渣翻并校对,如有翻译不恰当或误读之处,欢迎随时指出。

让娜的生活由无数的时间、动作,以及无尽的重复、代办事项和需要建立或维系的秩序所组成。她好似修女,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得遵从那被严格规划好的日程。单一而枯燥的生活使其麻木。那扇家门将其永远囚禁在了这封闭的屋内,仅在需要时开启,以让最低限度的交流穿过门缝。即使陌生人因某些特定的原因被带入屋内,他也必须遵循那被规定好的进程。任何不必要的拜访都将被拒之门外——邻居永远也跨不过那道门槛。本可通过或是坦率、或是好奇、或是发人深省的交谈,为生活带来些新鲜空气。但在此,言语不再被用于交谈或提问。它仅用来强调规矩,发号施令,或表达一些显而易见、不痛不痒的废话。

任何混乱、偶然与变化都会打破一成不变的时间与空间。让娜如达那伊得斯一般,为了填补和逃避空虚,她的每个小时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每一件物品,每一个时刻都有着其特定的价值。无用之物如同一团灰尘,属于多余之列,它们必须被立即清除丢弃:餐桌上吃完的盘子必须被立刻撤下;无人房间里的灯必须熄灭;床单上的褶皱必须抚平;污渍必须被清除。

浴缸对让娜来说,不过是一个需要被清洁打扫的地方。它不是用来调情,或者说甚至不是一个用来放松的区域。性爱时,她也不会掀开被褥。甚至一句”你好“的问候,在她与儿子之间也成了没必要的多余。就像她一直将火调小的那个炉子一样,情感永远被控制得不过分炙热。

时间也不再是一个参考的相对单位,它变成了一个可被划分与切割的实体。如同做动作一般,只要发生就一定会有回应产生。它拒绝着一切故事中事件感的产生。只有当时间不受控时,故事才能再次被谱写。

让娜的经历显然是一则则“以小时计的”悲剧。她好似一个无法离开时间生存的病人。在对“空虚”的控制中,哪怕是最小,最细微的偏差,都可能成为一场重大事故。孩子的哭闹、起床时间的错乱、缺失的纽扣或土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会将这个人造的空间与时间构造撕碎。这种构造唯一的屏障就是那种近乎强迫症般的秩序,但这种秩序本质上却又不堪一击。在裂缝被撕开的瞬间,混乱和快感蜂拥而至:被倒掉的咖啡渣(一种被允许的,而非自主获取的快感)、被登门拜访的愉悦(一种违背计划,因而具有破坏性的快感)。这便是规则的破裂。

让娜是对的,一切都不应改变。当一把剪刀突兀的摆放着,或一个男人逗留太久,她就应该将这种毁灭性的秩序贯彻到底。家务事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约束并抹去让娜的生活痕迹。仿佛生活属于污秽的范畴,而清洁则是一个永远无法一劳永逸的行为。这些家务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维持,为了筑起防线。而这一过程最终会摧毁,或至少击垮它所作用的对象。

原段落:Jeanne Dielman or the domestic enclosure - Jacqueline Aubenas (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