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来源于生活。

换句话说,每部电影都能找到灵感的原型。

像《珀尔》这样的cult片也不例外。

电影,是展示的艺术,橱窗里展示的不是商品,而是无数个体经历糅杂的极端秀。

珀尔故事的一切,来源于生活,但电影只是短短一百多分钟,是生活的切片,是生活的加工。

世界上阅历到达一定层次的人,她们能告诉你的现实,一定远比电影里展示的更为复杂,荒诞,无法言说。

“你所见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吗?“有时候,即使亲眼见到,做过调查的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掌握了真相,他们能做的只是试图收集整理,拼凑他人人生的碎片,还原他人人生中的一个片段。

但往往极端片面的情绪和言论更容易在网上传播,真相总是被扭曲。

这是因为人们极其擅长于用自己的认知去揣测他人。

《珀尔》,是一部cult片,也是一部恐怖片。

这两个电影类型,总是和小众重口味的标签捆绑出现,因此,可以想见这并不是主流流行的电影类型。

但Cult片曾经短暂地在上个世纪美国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极其流行。

我们都知道,电影的流行,和时代情绪的变化有关——经济向上的时候人们爱看职场励志一夜暴富的电影,经济平缓的时候又开始喜欢看超级英雄科幻电影,经济变差的时候喜欢做梦,于是看点可爱的,到了如今这种经济下行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又重新爱上了重口味的恐怖悬疑犯罪片。

但这都是还能抱有一定希望和闲暇时间的人,用来消遣的爱好。

一个人,既然成为不了这种故事的观众,那就一定正在成为故事的主角。

时代的洪水太浩大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历史的淤泥里挣扎,以并不光彩的姿态。

因此,某些以现在的认知去揣测评判过去时代的行为,是一种傲慢。

讨论珀尔是否精神障碍,或者讨论她是何种性格的人,甚至于讨论原生家庭,讨论换种方式她是否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我支持言论自由。

但要说明的是,这不是一部侦探片,更不是《无姓之人》那样探讨无限人生可能的科幻片。

珀尔究竟如何是不重要的,个人如何避免这样的悲剧,也是一部cult片不能承担的重任。

珀尔是一个符号,她只有如此疯癫,如此偏执极端,以至于犯下无可挽回之罪,才能成为cult片的主角,然后,才能被我们看见。

而这,都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农场女儿无法做到的。

也是现实的普通人无法做到的。

假如珀尔成功入选了,最后的结果便是,这只不过是一部普通的励志片,她成功地离开了农场。

荒谬之处就在于此,只有电影里的珀尔失败了,真正的“珀尔”米娅才会成功被看见。

如果珀尔成功了,那她就只是一个20世纪初无数出名的女明星之一。

出名的女明星有很多,但珀尔只有一个。

这部电影成功地将女性极端渴求自我实现的欲望可视化了。

这,就是珀尔的独特之处。

其次,同类人的成功对于自觉失败者而言是一种刺眼——作为现实中有所求的普通观众,珀尔的成功,只会衬托出自己多年追逐梦想未竟的难过,电影也是精神安慰剂,这么做只会起到反效果。

而分析主角珀尔的mbti,精神障碍,原生家庭,性格缺陷,也更像是在高高在上地嘲讽她的困境。

因为分析得来的结论,无法改变一战大背景下全世界战火四处蔓延人们不得不到处流亡的生存环境,更无法改变物资困乏和政权动荡金融危机下,危在旦夕的人类命运。于是也无法改变病毒肆虐之下,珀尔父亲染上梅毒后四肢瘫痪需要他人照顾的情况,更加无法改变,珀尔是德国人,而1918年的美国人不喜欢一个非盎格鲁撒克逊舞台演员的事实。

同样是时代造就的悲剧,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了《梁祝》。故事发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那是一个全球进入小冰河时期,疫病泛滥,蝗虫满天,庄稼颗粒无收,战火连绵,天灾人祸年年不断,以至于城郭内十室九空,人人自危,今夕不知明日何在,只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黑暗时代。

“你以为愤怒就可以改变你和英台的命运?你以为很不满,胡人就会忍让南边的汉人?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生在我们这个汉室没落的时候。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力。要怨就怨你们太多想法,年少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这是徐克版《梁祝》祝英台母亲对梁山伯说的话。

时代的灰尘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个人无法依靠自我活下去,所有资源都掌握在门阀世家手里,包括兵力和土地。人人都不得不依附他们,才能勉强生存,皇帝也会感染疫病,屁股下的位置都坐不安稳,需要世家大族的支持。那时候治疗瘟疫的药材比黄金还珍贵,城市周边的树木因为制作棺材都被砍光了,更多的人连棺材都没有,就这样被一卷草席裹起来扔到坑里焚烧。

生存,生存,还是生存。

这两个故事看似一个歌颂爱情,而另一个恐怖黑暗,但它们都演绎了同一个主题,一个所有人都难以回答的问题,那就是——自我实现是所有人都向往追求的终极目标,当这个目标因为时代的原因希望渺茫的时候,你会如何做?

而这,也是当下我们所有还在追求这个目标的道路上的人,需要不断反复自我叩问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