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舞者》电影剧本
丹麦影片,2000年出品
编导:拉尔斯冯特里厄
摄影:洛比缪勒
主演:比约克(饰塞尔玛.耶兹科娃,冰岛女歌星兼作曲家)、凯瑟琳德诺芙(饰凯西,法 国女演员)、戴维:莫尔斯(饰比尔)、彼得.斯托马雷(饰杰夫)、乔尔.格雷(饰奥尔德里 赫诺维)
获奖:获2000年夏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及最佳女演员奖;2001年美国金球奖最佳剧情片女 演员、最佳原作歌曲两项提名
编译:戴光晰

梗概;

该片讲述的是在20世纪60年代的一个美国小镇,一位在工厂打工的单亲母亲的悲惨故事。2000年5月17日在法国首次上映。
  
  故事发生在1960年代的美国,捷克难民莎玛与独子基恩移民来到美国,住在从小镇警察比尔和她妻子琳达家租来的货车库里。
  莎玛在生产不锈钢水槽的工厂工作,业余时间做些小饰品赚钱。她酷爱音乐剧,常与好友凯西去看音乐剧电影,参加社区音乐剧排练。音乐是她的幸福所在,她时常沉浸在从生活中单调乏味的响声而幻想出来的音乐节奏中,她脸上常常挂着甜美而单纯的笑容。
  而当善良的莎玛为了安慰虚伪的比尔,说出自己的秘密时,现实的残酷却将她推向死亡。
  原来莎玛来美国昼夜不停的挣钱是为了在她的儿子满13岁时能得到美国先进医疗技术的帮助,治愈他身上家族遗传的眼病。而莎玛的眼睛由于这种眼病,很快就要瞎了。当莎玛由于几乎失明的眼睛造成工厂事故被解雇回家时,却发现比尔将她为了给儿子治病积攒的钱全部偷走了。
  当善良的莎玛只身找到比尔索要自己的钱时,却遭到了比尔的诬蔑与栽赃。莎玛在和比尔争夺钱包时,比尔的枪走火射中他自己。受伤的比尔欲借莎玛的手自杀而死握钱包,逼迫莎玛将自己杀死。莎玛因遵守诺言,能让儿子得到治疗,拒绝在法庭上说出真相,被判一级谋杀,一周内执行绞刑。
  朋友发现实情,想翻案的努力也未能改变莎玛为了留钱给儿子治病而宁愿自己一死的决心。最终莎玛的生命在她“that‘s all…”的歌声中戛然而止。

正文;

排练厅。
业余文娱活动小组非常起劲地在排练,塞缪埃尔全神贯注地指导着他们。
塞缪埃尔:转身....现在从一侧转向另一侧....所有的人都齐声伴唱....
塞尔玛(独唱)
玫瑰花瓣上的雨珠和猫咪的耳朵
擦亮的铜茶壶和暖洋洋的手套,
用细绳捆扎的一束束包装纸,
这都是令人喜爱的东西。
塞尔玛不熟练地但却动人地跳着舞。
塞缪埃尔:真是太棒了。你有什么事,鲍里斯?
鲍里斯(把塞缪埃尔拽到一边):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唱得有点怪。舞跳得也不是太对头。
塞缪埃尔:是啊,她平生第一次跳舞,知道吗?
齐声合唱:
这都是令人喜爱的东西!
塞尔玛的伙伴凯西把歌词中提到的一些东西递给塞尔玛,但塞尔玛没来得及伸手来接。 塞缪埃尔:别把道具掉在地上,凯西!
塞尔玛拿起玩具马唱道:
奶油色的小矮马和苹果馅饼,
门上的小铃铛,
雪橇上的小铃铛,
带面条的煎肉排..
塞缪埃尔:你为什么把盘子放在她的头上啊?
凯西:因为她没有从我手上接过去。(对塞尔玛)你的舞跳得简直惊人!
塞尔玛:应该倾听自己的心声,克瓦尔达。
凯西:别叫我克瓦尔达!
塞尔玛:对我来说你反正是克瓦尔达。
塞缪埃尔:现在我们试着来练练声音!(唱到)
当狗咬人的时候,
齐声合唱:
哦咦!
塞缪埃尔

当蜜蜂蜇人的时候,
齐声合唱:
哦咦!
塞缪埃尔:
当我忧伤的时候.....
塞尔玛和塞缪埃尔:
我感到了轻松..
塞尔玛在跳舞。
塞缪埃尔:停!这里没有任何的切乔特卡舞!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没有切乔特卡舞! 塞尔玛:这里一定要有节秦,要有鼓的声音或者类似的乐器。
排练结束了。塞缪埃尔向演员们表示感谢,演员们也高兴地报之以掌声。
眼科医生的诊疗室。塞尔玛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写着很大的字母的纸,这些字母排列的位 置恰巧和通常挂在眼科医生诊疗室的测试表一模一样,塞尔玛正在用心记住这些字母的位 置。
医生走进来了。
医生:你好,塞尔玛!准备好了吗?你是知道应该站在什么地方的。
塞尔玛:您好,医生。我都明白。
医生:那你就读第一行。
塞尔玛读了,几西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医生:好。读最后一行。
塞尔玛读了。
医生:好。我认为你可以胜任机床的工作。我会通知工厂的。再见,祝一切顺利。
工厂车间。
塞尔玛一边干活,一边在机床旁边连蹦带跳地低声哼唱:
回头见,祝一切顺利,再见
别了。
但我希望能留下来,我想品尝法国香槟酒。
回头见,祝一切顺利,再见
别了。
凯西在自己的机床旁干活。车间工长走到她身边。
诺尔曼:一个傻呆的人弄坏了一台机床,使我们白白浪费了5个小时。你看那边,比尔来 了。
凯西:那怎么啦?
诺尔曼:他把吉恩带来了。
凯西:这怎么回事?看来,情况不好。那我们怎么办呢?
诺尔曼:那我们不得不告诉她,对吗?
塞尔玛(在机床旁唱着):
回头见,别了,祝你一切都好。
诺尔曼把一只手放在塞尔玛的肩上,塞尔玛回过头来。
诺尔曼:在干活的时候不能排练角色。所有的时间都必须盯着机器设备。听着,那边,比 尔来了,他把吉恩带来了。
塞尔玛:又来了?!真见鬼啦!

她立即离开工作岗位,朝车间门口奔去。 诺尔曼:马上就回来,知道吗?
比尔身穿警服坐在汽车里,塞尔玛的儿子吉恩坐在他身边。
比尔(对吉恩):你别害怕,事情能对付过去的。瞧,她来了。
塞尔玛猛的一下拉开了车门,把儿子拖了出来,打了他一记耳光。
塞尔玛:你为什么没在学校里?我跟你说了,让你去上课。你以为,我这是和你说着玩儿 的吗?你应该去上学
追来的凯西竭力劝阻塞尔玛。
凯西:塞尔玛,行啦,别责怪他啦!
比尔(插嘴道):我和他己经都谈好啦,他都明白了,是吗,吉恩,你已经都明白了? 塞尔玛(仍不息怒):你这是警察在和一伙贼交朋友!
吉恩(委屈地):那怎么啦?
比尔(劝说道):他已经觉悟了,塞尔玛,已经都明白了。
塞尔玛:吉恩,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你务必一定要到学校里去!
杰夫急匆匆地走到汽车旁边。
杰夫(建议道):塞尔玛,让我把他送回到学校里去吧。
塞尔玛:有你什么事啊?你在这里算是干什么啊?
杰夫:我想....要不,我顺路把你送回家去吧?
塞尔玛:现在离我下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呢!
杰夫:可有时这个时候你己经离开啦,
塞尔玛:我从来也没有不到下班时间就走了!我也不需要别人顺路送我到任何地方去! 下班了,工人们从车间往外走。一看到塞尔玛,杰夫就从汽车里一跃而出,但塞尔玛从他 身旁走了过去。
塞尔玛(边走边说):我骑自行车走!
杰夫沮丧地呆立在那里,凯西微笑着对他说。
凯西:她很喜欢你。
杰夫:真的吗?
塞尔玛和吉恩在一辆闲置的拖车车厢里吃晚饭,这辆拖车车厢现在就是他们的家。拖车停 放在比尔和琳达家的院子里。
塞尔玛:我现在命令你帮助我,以此作为对你的惩罚,因为你已经是第二次忘记铺床,忘 记做面包卷了。你注意,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好吧,你接着念。
吉恩(缓慢地念他妈妈的角色的台词):回头见,再见,别了,祝一切顺利....祝所有的 生灵.
塞尔玛:这什么意思,“祝所有的生灵”?
吉恩:这就是你的愚蠢的音乐喜剧!
塞尔玛:你累了吗?
吉恩:为什么你总是提这样一些愚蠢的问题?
塞尔玛:我把我的舞跳给你看看吧?
塞尔玛开始一边哼唱,一边旋转起来,但琳达一进来,就把她的表演打断了。
浅色头发的琳达脸上闪着灿烂的微笑。
琳达;你们好!舞跳得怎么样啦?
塞尔玛(高声欢呼):棒极了。

她也模仿起琳达那种美国人的乐观愉快的样子。 琳达:要不,你们到我们那里去听音乐吧? 塞尔玛:这倒是很不错,但我们现... 琳达:你算了吧!快走吧!
塞尔玛(同意了):好吧。
他们从院子里穿过去,塞尔玛边走边在吉恩的耳旁小声地说。 塞尔玛:你和比尔谈谈有关钱的事。他喜欢谈论钱。
在一间合乎标准的华丽的客厅里,大家都围坐在桌旁。琳达把装在一个圆铁皮盒子里的糖 果拿出来招待客人,
塞尔玛: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时候,我看了一部电影,影片里的人们吃的糖果正是装在这样 的盒子里的。我那时就想,在美国,人们一定生活得很好。
琳达:你怎么,你是想说,我们的家和在电影里看到的一个样?
比尔:那你,就像是电影明星喽!
塞尔玛笑了。
琳达:你知道,比尔一点都不限制我花钱。
塞尔玛:我知道,这些钱是他继承来的遗产,是吗?
比尔和琳达:正是这样!
当塞尔玛和儿子走回自己住的拖车车厢去的时候,琳达拿着糖盒子追上了他们。 琳达:塞尔玛,你把剩下的糖都拿回去吧!
塞尔玛:我都不知道该.....
琳达:拿去吧,拿去吧!
在拖车车厢里,吉恩立即就睡着了。塞尔玛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的眼镜。她拿出一个纸包 来,纸包里包着一沓美元和一些零钱,塞尔玛把铁皮盒子里的糖倒了出来,把钱装进了盒 子里。随后她把铁皮盒子藏在熨衣板后面。
早晨。塞尔玛到比尔和琳达的屋子里去。
塞尔玛:早上好,我把房租拿来了。
琳达:你总是这么按时地来交房租。你别耽心吉恩,我会把他送到学校去的。 塞尔玛:非常感谢。
塞尔玛和凯西坐在电影院里。
凯西(评论着银幕上展现的内容一):多漂亮的眼睛啊 塞尔玛:只是他,照我看,他不是很幸福。那么她呢?
凯西:她现在来不及....她的情况很不好....她晕过去了... 一个生气的男人:你们在那里轻一点!
凯西:你将就点吧!人家眼睛看不清楚啊!
男人:我花了不少钱买了这张电影票!
凯西:她也花钱买票啦。
过了一小会儿。
塞尔玛:我就喜欢看跳舞的场面!

男人:天哪,这是音乐喜剧,可大家都在跳舞!

凯西:我们也在学跳舞。
男人:多么聪明的人啊!是应该学。
凯西:是啊
塞尔玛:看来,你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朋友,凯西, 凯西嘘了她一声,塞尔玛嘿嘿地笑了。
比尔走进拖车车厢,向凯西提问。
比尔:她怎么样?决定了吗?
凯西(吞吞吐吐地):没有,我还没说呢。
塞尔玛(问道):你们想跟我说什么啊?
凯西(谨慎地):关于自行车。
比尔点点头,表示对凯西的支持。
塞尔玛(一跃而起):我没有能力为吉恩买自行车!这是他提出的要求吗?
凯西和比尔(竭力想让塞尔玛平静下来):不,不,不是他!这事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吉恩(跑过来想弄清情况):怎么回事儿?我又有什么地方出错啦?
塞尔玛(仍很激动):我没有钱买自行车,这你们是知道的!我能节省下来的一些钱,我 都寄给他外公了!
吉恩(发牢骚):我们全班就我一个人没有自行车!有一个小男孩甚至连平底赛艇都有啦!
凯西搂着吉恩的肩膀,把他带到了窗边。
凯西:瞧,这是什么!妈妈为你弄来的!
吉恩(高兴地呼叫):自行车!
塞尔玛(仍坚持自己的看法):我没有能力为他买贵重的礼物,别人送的我也不能接受! 凯西(劝说她):这是从委托商行买来的,而且,总的来说,买车的钱也己经付了。
吉恩已经站在自行车旁边了。
杰夫:当然,这不是平底赛艇。
但吉恩没有听见他这句话,他骑着自行车已经过了小桥了。他在塞尔玛跟前停了下来。

塞尔玛:我这个妈妈,甚至连儿子生日的时候都没有能力送他这样的东西....
吉恩:那你就不能成为有能力送这样的东西的妈妈吗?
塞尔玛:那现在你应该保证每天去上学时不迟到
吉恩:是,是!
塞尔玛: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自行车骑得这么好!
杰夫和比尔站在一旁交谈。
杰夫:女人和铁锈很相像。
比尔:很相像吗?
杰夫:我父亲这么说过,可我那时候不明白他的话。
凯西(低声地对塞尔玛):你别这样对待杰夫....他是这样的善良,要知道这件事都是他 干的。他非常善良,是吗,塞尔玛。
夜晚,已经很晚了。塞尔玛坐在桌旁,正在做各种形状的发卡。比尔在拖车车厢的门口张 望。
塞尔玛:进来吧,比尔,出了什么事啦?
比尔(面对着塞尔玛在桌旁坐了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只不过我怎么也没法睡,睡不着。我一点钱也没有了,我们已经把我继承来的遗产都花光了。可琳达……琳达还是没完没了地花钱。我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花费,而我的这点工资根本不够她挥霍的。现在我耽心,我不能按时交房款,银行会收走我的房子。我会失去一切,既会失去房子,也会失去琳达。我知道,这一切正是会这样发生的。

  塞尔玛:你怎么这样想呢,比尔。琳达是爱你的。别哭啦,你怎么了,比尔。
  比尔:我跟你说这些事也没有用。
  塞尔玛:你把心放宽吧,比尔。
  比尔:你自己的事情也己经够多的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塞尔玛:比尔,你愿意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吗?
  比尔:你还能有什么秘密啊?
  塞尔玛:我的视力在衰退,比尔。现在还能对付,但到年底我会完全失明的。
  比尔:你怎么会失明呢?
  塞尔玛:这似乎也并不那么可怕。我这是遗传的。
  比尔:这么说,你会变成瞎子?
  塞尔玛:关于这一点,我非常幼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比尔:那你不难受吗?
  塞尔玛:我到美国来是因为这里能为吉恩做手术。
  比尔:吉恩?
  塞尔玛: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就别跟他说啦!我不得不处处节约,就为了能积攒点钱为他动手术……我已经差不多攒够了钱……等他满了13岁,就可以动手术了。
  比尔:这么说,你说你把钱都寄给了你父亲,这都是你编造出来的喽?
  塞尔玛: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我瞎编的。我对我的父亲一无所知。
  比尔:所以你干这么多的活,你还做这些发卡,还干其他的活计,这都是为了吉恩,为了给他做手术?
  塞尔玛:可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过错。
  比尔:怎么是你的过错呢?
  塞尔玛:因为我明明知道他的视力会有麻烦,但我还是让他出生了。
  比尔:你是这样的坚强,塞尔玛……
  塞尔玛:我一点也不坚强。当我感到难以忍受的时候,比方说,在车间里,我就自己设法排解,自己找乐趣。机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于是我就开始进行一些幻想,这时,机器的响声就变成音乐了。你不是挺喜欢电影的吗,比尔?
  比尔:非常喜欢。我特别钟爱音乐喜剧。
  塞尔玛:尤其是当切乔特卡舞的节拍响起来的时候!
  比尔:人们排成长长的队列,还跳起了舞!你就希望能演这样的电影,是吗?
  塞尔玛:或者这个队列围着一个很大的结婚蛋糕盘旋上升地旋转,一直旋转到蛋糕的最上层!可是你知道,影片的最后一首歌总是会令我很生气的。
  比尔:这是为什么呢?
  塞尔玛:因为这时一切都要弄清楚了,在最紧张的时刻,镜头朝上一直摇到天花板,于是整部影片就此结束。我直到现在都不能容忍这样的结尾,我对这样的结尾简直深恶痛绝!在捷克斯洛伐克,当我很小的时候,我还蒙骗了大家。
  比尔:那是怎么回事儿?
  塞尔玛:在末了第二首歌之后,我就离开电影院。那么,对我来说,影片就永远没有结束。这样很好,是吗?
  比尔:很好,塞尔玛。感谢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
  塞尔玛:我也谢谢你。
  塞尔玛把比尔送到门口。
  比尔:我们以母亲的心起誓吧?
  塞尔玛:以母亲的心起誓,比尔,怎么样?
  比尔:我们不对任何人讲,对吗?
  塞尔玛:不对任何人讲!
  
  车间里,仓库管理员莫尔蒂在分发制作发卡的材料。
  莫尔蒂:还要吗,塞尔玛?
  塞尔玛:那就再给点儿吧。
  莫尔蒂:要不,给你一大盒做发卡的原材料?那里有一万个呢。
  塞尔玛:那就给一大盒吧。
  
  在车间里,诺尔曼走到塞尔玛身边,向她提出一个问题。
  诺尔曼:听着,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塞尔玛和凯西(一起反问):哪个男人啊?
  诺尔曼:嗯,你的父亲啊,我们填写这些卡片的时候要写他的名字的啊。
  凯西(急忙回答):哦,她的父亲啊?他叫奥尔德里赫·诺维,我知道,他过去在布拉格还演出过呢。
  诺尔曼(冷笑了一下):你们这些共产党员怎么搞的,什么事情都喜欢分享啊!
  塞尔玛(维护凯西):可她说的都是对的啊!
  诺尔曼:如果捷克斯洛伐克是这样一个不错的国家,而且那里比美国还好,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塞尔玛在干活,她倾听着机器的响声,这声音越来越像是音乐的节拍。塞尔玛合着节拍走动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悠然自得的微笑。
  凯西(蹿到塞尔玛跟前):停下来,塞尔玛!你放进去两个金属板片了!
  诺尔曼像是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诺尔曼:你怎么,你不知道,要是一下子放进去两个板片,会发生什么事吗?
  凯西(向工长说明情况):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啊,她还没来得及把两个板片都放进去。
  诺尔曼(继续说):机床会损坏的,而要修理机床,整整一天就不能干活了。你要记住,塞尔玛,不能一下子就放进去两个板片。
  
  凯西和塞尔玛在工厂的院子里穿行,要走出工厂去。凯西真正地感到了焦虑不安。
  凯西:你欺骗了医生,总的来说,你是不能在机床旁干活的。你怎么敢冒这样的险呢?你真的能看得见什么吗?
  塞尔玛:我甚至闭着眼睛也能干活!你也能啊!
  凯西:你这人真是怪了!
  塞尔玛:我只不过是沉入了幻想……当我幻想的时候,我听到了音乐、节拍……
  凯西:你在幻想什么,什么样的音乐?!你的手会被机器割掉的,这里连一霎那的时间也不能分神的!答应我,以后干活的时候别迷迷糊糊的。
  塞尔玛: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幻想。
  凯西:你啊!你连重复我的话的时候都没好好听,我是怎么说的!
  杰夫(传来了杰夫的声音):嗳,塞尔玛,如果你不和凯西一起走的话,我能顺路送你回家吗?
  塞尔玛注视着他。
  塞尔玛:杰夫,我不需要男朋友。你这个人很好,我也但愿我不要拒绝你,但我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杰夫:我知道。还有,你的自行车可以放在我的车子的后备箱里。
  塞尔玛:再见,杰夫。
  杰夫:塞尔玛,戴着眼镜骑自行车,这是很危险的!
  塞尔玛骑车出了工厂的院子,差点没掉到在她身旁疾驰而过的一辆卡车的车轮下面。杰夫飞跑到她身边。
  杰夫:你没事吧?
  塞尔玛:挺好,没事……
  比尔(喊道):塞尔玛!(把警车开到她身边)如果你回家的话,上车吧,我带你去!
  塞尔玛:谢谢,比尔。再见,杰夫。
  
  比尔把车停在湖岸上。
  比尔:又到了我该按时交房款的时间了。我能跟你借一下钱吗,总共只借一个月。
  塞尔玛请原谅,比尔。这钱是吉恩的。
  比尔:不错。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跟我说起这件事。
  塞尔玛: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因为你问起了嘛。
  比尔:我不该问的。琳达又打算买新沙发。总而言之,我随时都会开枪自杀的。
  塞尔玛:你别这么说!
  比尔:这样不是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塞尔玛:不能这么说!
  比尔:我是说着玩儿的,塞尔玛。
  
  早晨,塞尔玛来到比尔和琳达的屋子。比尔坐在桌旁喝完了咖啡,正打算去上班。
  比尔(问琳达):能让我看一下手枪吗?
  琳达(把丈夫的枪递了过去):在这儿呢,拿住啦。
  塞尔玛(惊讶地喊了一声):他还有手枪啊?
  琳达:当然喽,他是警察啊。
  塞尔玛:我不知道他把枪存放在家里。
  琳达:就放在那里,在桌子抽屉里。
  比尔已经收拾好了,他走出屋去,坐上了汽车。
  塞尔玛:琳达,我想问一下,也许,你们要增加我的房租吧?因为现在的房租仍然和我刚开始租房子的时候一样。
  琳达;怎么也不会增加的,塞尔玛。你把你的钱留给你自己吧。你比我们更需要钱。
  
  塞尔玛推着自行车走出去,不太自信地尝试着骑上了车。
  
  在工厂的存衣室里,塞尔玛遇到了凯西。
  凯西:你拿了两盒发卡的原材料啊?你打算每次做两盒啊?
  塞尔玛:是啊。

  凯西:你为什么要到10点钟才来?
  塞尔玛:我准备上夜班。
  凯西:你能上什么夜班啊,你白天都勉强才能看得见!
  塞尔玛:我这样方便一些。排练完了立即就去上夜班。
  凯西:你还要去排练?你知道吗,塞尔玛,这一切我都腻味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你朝前冲吧!去你的吧,你去上夜班好啦,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只不过你别指望我跑来救你!
  
  塞尔玛走出车间到了院子里。她朝四周张望着。
  杰夫(告知她):凯西已经走了,塞尔玛。
  塞尔玛:我不找凯西,我找你,我想去排练,你去吗?
  杰夫:你不是总是骑自行车去的吗。你的自行车总是停放在那里的。
  塞尔玛:今天我把自行车留在家里了。我想,步行会比骑车更快一些。
  杰夫: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塞尔玛:因为我可以径直地沿着铁轨走。这样既快又好。
  杰夫让塞尔玛坐上了汽车,把她要带回家去的装着做发卡的原材料的盒子放好了。杰夫开着车谈论起了音乐喜剧。
  杰夫:我对音乐喜剧一窍不通。为什么在音乐喜剧中人们会突然唱起来,跳起舞来?这都是没头没脑、没有来由的。我就不能突如其来地就唱起来,跳起来!
  塞尔玛:你说得很对,杰夫。你是不会这样做的。
  
  塞缪埃尔(看见塞尔玛在门口,喊道):进来吧,塞尔玛,进来吧。告诉你,两星期后的一个星期日我们要到集市上去演出。塞尔玛,我给你介绍你的B角演员。
  塞尔玛:我的B角演员?
  塞缪埃尔:她叫斯尤赞恩,是鲍里斯的熟人,能歌善舞的。让她也排练你的角色,要不然你突然伤风感冒了,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事,那我们现在就不会由于这些原因而不得不停演这个剧目了。OK?你们认识一下吧:这是塞尔玛,这是斯尤赞恩。塞尔玛,你能不能把眼镜摘了?你不戴眼镜演起来会更好一些!下星期日你们两个人都来参加通排,由塞尔玛来扮演这个角色,但是你,斯尤赞恩,你也得给我们朗诵一点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塞尔玛被告知,上夜班她应该干一些什么活。一个女工问她。
  女工:你第一次上夜班吧?那么你注意当这个坯料在冲床里的时候,你就在车床上做切割的活儿,这就是说你要同时在两台机床上干活。你把材料供应给萨拉,你注意,你要不间断地供给萨拉材料,让她总是有活干。
  塞尔玛(询问道):这里总是这么暗吗?
  女工:暗?也不比白天暗。你注意,你走路行动都要加快速度,这样就会多支付给你钱,明白吗?快干吧。
  塞尔玛开始干活。凯西也在车间里,但塞尔玛起先没有见到她。
  塞尔玛:你在这里干什么哪,凯西?
  凯西:你猜猜看。
  诺尔曼:凯西,我没有安排你上夜班啊!
  凯西:你离开这里吧,诺尔曼。我业余时间干什么,这与你无关。
  诺尔曼:好吧。晚安,姑娘们!
  凯西:你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塞尔玛:我非常喜欢看到你跳舞!你应该多跳跳舞,克瓦尔达。
  凯西:要是有音乐的话,我现在就跳舞。
  疲劳的塞尔玛继续干着活,突然她脸上闪现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倾听着机床的响声,并且捕捉到了响声中的节奏。突然她奔跑到车间中间的那块地方,合着机床响声的节拍跳起舞来了。
  塞尔玛(又跳又唱的):
  啪啪,隆隆,砰砰,
  叮叮,咚咚,当当,
  咯吱,叮当,喀嚓,
  当啷,叮咚,噼啪……
  在塞尔玛身边走过的一个工人也和塞尔玛一起做了一个一只脚的脚尖着地、全身旋转的舞蹈动作。渐渐地,所有的工人都参加到舞蹈的行列中来了。
  塞尔玛(唱):
  这是音乐。
  工人们(唱):
  跳舞,跳舞。
  塞尔玛(唱):
  现在我们跳舞。
  跳着舞的工人们(唱):
  跳舞,跳舞。
  从机床响声的节秦中渐渐地产生并响起了音乐。凯西也和大家一起跳着舞。
  塞尔玛(面对凯西,唱道):
  听着,克瓦尔达,
  你在跳舞,
  你的眼睛闪亮了,
  你看着我你会看到……
  轰隆作响的机床
  向你致意并对你说:
  我们会创造出节奏
  会把你带向远方。
  机器的响声,
  是多么神奇的声音,
  屋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些声音使我晕头转向!
  凯西(在一个铁笼子里旋转着,唱道):
  亲爱的塞尔玛,
  你看,谁在跳舞,
  舞跳得比流星还要快,
  克瓦尔达来了!
  大家在一起跳舞唱歌。
  塞尔玛(唱道):
  轰隆作响的机器
  向你致意并对你说。
  塞尔玛和凯西(一起唱道):
  我们会创造出节奏
  会把你带向远方。
  塞尔玛(唱道):
  机器的响声,
  是多么神奇的声音!
  塞尔玛和凯西(唱道):
  屋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些声音使我们晕头转向,
  这些声音使我们晕头转向……
  塞尔玛的沉浸在幻想中的脸在机床旁闪来闪去。由于漫不经心,她的一个手指受伤了。
  凯西:塞尔玛,快停下来,别干了。你受伤啦!
  工人们奔向塞尔玛。有一个工人把轧伤塞尔玛手指的那台机床关上了。
  
  下了夜班,工人们和塞尔玛、凯西一起离开车间,来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见到了杰夫。天已经有点朦朦亮了。
  凯西(嘲讽地):杰夫,你住在这里啊?
  杰夫让塞尔玛搭乘他的车回家,塞尔玛拒绝了。他发现塞尔玛的手受伤了,他问她怎么回事儿。
  塞尔玛:我割破了手指。
  凯西: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塞尔玛:这些金属板片太锋利了。晚安。
  她一个人在朦胧的晨曦中走去了。杰夫和凯西耽心地目送着她。
  凯西:小心点儿。
  
  塞尔玛沿着铁路线走着。她看不见道路,只能依靠铁轨来辨别方向,她不时地用脚踹一条铁轨,以此确保自己不走错路。
  她走到铁路的道岔那里,就拐到了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通向比尔和琳达的那幢亮着灯的房子。比尔抱着熟睡的吉恩迎面见到了她。
  在拖车车厢里,比尔把己经入睡的小男孩放到了床上,塞尔玛把受伤的手指浸在凉水里。
  比尔:看来,我从困境中找到出路了。
  塞尔玛:这真是太好了!
  比尔: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我已经决定了,我把一切情况都告诉琳达,反正……她是爱我的,让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塞尔玛:你这个想法很好,比尔。
  比尔:得了。你大概想睡了吧。
  塞尔玛:是的,我有点儿累了。谢谢你,比尔。
  比尔:好。晚安,塞尔玛。
  塞尔玛:晚安,比尔。
  比尔砰的一声关了一下门,想让眼睛看不清楚的塞尔玛以为他已经走了,但事实上他仍然呆在拖车车箱里注视着塞尔玛。
  塞尔玛:比尔?
  比尔不吭声。塞尔玛从熨衣板后面取出那只装着自己储存的钱的铁皮盒子,她把上夜班领来的工资也放了进去。比尔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
  
  塞尔玛和凯西在电影院里。银幕上在跳舞。
  塞尔玛:现在怎么回事了?
  一位不满意的男士环顾了一下周围。凯西把塞尔玛的一只手掌放在自己的手掌上,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塞尔玛的手掌上跳舞,和银幕上跳得一模一样。塞尔玛满意地笑了。
  
  排练厅。塞尔玛站在侧幕旁边,她应该从那里走到站在舞台中间的鲍里斯身边去,但她还在原地焦急不安,因为她看不见鲍里斯。
  塞缪埃尔:我们开始吧。塞尔玛,你准备好了吗?
  孩子们(唱道):
  回头见,祝一切顺利,别了,再见。
  一个男孩(唱道):
  这样忧伤地走了,
  离开了这一切。
  塞缪埃尔:咦!
  凯西(对塞尔玛):该你上场了。
  塞尔玛犹豫地没动,因为她不知道往哪儿走。
  塞缪埃尔:停下来。停下来。请大家停下来。这里应该是塞尔玛上场,明白吗?OK,来,唱吧。
  孩子们(唱道):
  ……在儿童室一只小笨鸟说:“咕,咕”。
  塞尔玛(对凯西):你知道我要走得很远吗?
  凯西:我不知道啊。
  孩子们(唱道):
  回头见,祝一切顺利,别了,再见。
  塞缪埃尔:咦!
  塞尔玛仍然站在原地,但凯西突然从她背后走出来,朝着鲍里斯走去。
  塞缪埃尔:凯西,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应该是玛丽碰上场。
  凯西:哦,请原谅。是我弄错了。
  塞缪埃尔:真是的!我不能整夜都在这里站着啊!
  凯西回到了塞尔玛身边,小声地对她说。
  凯西:走六步。
  塞尔玛(回答她):知道了。
  塞缪埃尔:都准备好了,来吧!
  凯西(小声地):……走六步……一共走六步……
  塞尔玛上场,她走到了鲍里斯身边,几乎已站在舞台的边沿上,再走一步,她就要摔下舞台去了。
  塞缪埃尔:好!行啦。我想,要不,你,塞尔玛,你就在这个地方围着鲍里斯转几个圈儿?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建议?我听听!
  塞尔玛六神无主地没有吭声,随后她拿定了主意。
  她有点怪怪地转身对着塞缪埃尔。
  塞尔玛:塞缪埃尔!
  塞缪埃尔:怎么啦?
  塞尔玛:我想跟你谈谈。
  塞缪埃尔(皱起了眉):哦,塞尔玛,如果你谈的又是关于鼓手的问题,那我告诉你,我到处找了,因为我答应过你……
  塞尔玛(低声地):我要谈的不是关于鼓手,一共只有三两句话。

塞缪埃尔(建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谈?
  他们来到了走廊上。塞尔玛神情忧郁。
  塞尔玛:我不打算演玛丽娅了。
  塞缪埃尔:怎么回事儿。
  塞尔玛:我的心思没放在这件事上。嗯,为什么我要把时间花在所有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呢,对吗?我看到斯尤赞恩的表演了,她演得简直好极了。她……她非常……她的舞跳得比我好多了。
  塞缪埃尔:很出色。
  塞尔玛:她跳得非常好。
  塞缪埃尔:斯尤赞恩的舞跳得很出色,关于这一点我和你看法一致,但你……我觉得,对你来说,音乐喜剧比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重要。你怎么啦,这段时间你是要表现高姿态还是怎么的?
  塞尔玛:是啊!我就是要表现高姿态。
  塞缪埃尔:我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我怎么安排你。所有的角色我都已经分配好了。
  塞尔玛:是啊。
  塞缪埃尔:剩下的就只有那个把玛丽娅从修道院放出来的老修女的角色了,你不会喜欢这个角色的。这个角色完全没有动作。
  塞尔玛:这么说,她非常严肃吧?
  塞缪埃尔:她很严肃,是的。这是这个形象的一个很重要的特征。
  塞尔玛:好的。那怎么,她完全不跳舞?不跳吗?
  塞缪埃尔:我可以给这个角色安排几个动作。
  塞尔玛:你怎么考虑的?
  塞缪埃尔:具体的我还没有考虑,但你可以跳你的切乔特卡舞。
  塞尔玛(微笑着):她有时候也可以稍微乐一乐嘛,虽然她是个修女。
  塞缪埃尔:对我来说你永远将会是最好的玛丽娅。
  他友好地吻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工厂的车间。
  诺尔曼:所有那些发卡在哪儿呢?
  塞尔玛:我都放在家里了。
  凯西:她玛丽娅也不打算演了。
  塞尔玛:是的。
  诺尔曼(阴郁地微笑着):你在工作时间琢磨角色,我没能呵斥你,数落你几句,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凯西: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诺尔曼(对塞尔玛,神情非常阴郁):我要和你谈一谈。
  他们走出车间,来到走廊里。
  
  塞尔玛和诺尔曼坐在车间领导的办公室里。
  诺尔曼:你请坐吧。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干活。你是知道的,每当一台机床损坏的时候,整个工厂就得停顿。
  塞尔玛:我上白班的时候,一切都很好啊。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我幻想得太多,我决定不再幻想了。那次的事情,准是我完全出神了。
  诺尔曼:他们命令我辞退你,塞尔玛……但是你不用赔偿被你毁坏的那台机器的损失,我已经说服他们了。
  塞尔玛:哦,谢谢,诺尔曼。
  诺尔曼:这是你的工资,也许,我们还能为你找一个远离机床、不因为视力不好而受影响的工作。
  塞尔玛:好啊……
  诺尔曼:但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
  塞尔玛:从你这方面来说,你是非常好心的。但我能承受得住。真的,谢谢,诺尔曼。
  她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凯西看到她忧郁地走向她的存衣小柜,并脱下了身上的工作服。
  凯西(对诺尔曼):现在她该做什么呢?这你想过没有?
  塞尔玛:你别担心,凯西,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个好朋友拥抱在一起。
  
  在工厂的院子里,塞尔玛向人打听:今天有谁见到杰夫没有?人们的回答是没有见到过。沮丧的塞尔玛独自走回家去了,她仍然沿着铁轨走去。
  在铁路桥旁边,杰夫突然撵上了她。他气喘吁吁地在她身后喊她。
  杰夫:塞尔玛!塞尔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车带上你。
  塞尔玛高兴地转过身去。
  塞尔玛(微笑着):我……我再晚一些时候需要车。三点钟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时,你大概要去驾驶运货的卡车了吧?
  杰夫:是的。
  突然拐弯的地方出现了一辆火车。火车缓慢地驶上铁路桥。响起了一阵轰隆隆和叮叮当的声音。司机发出了信号。杰夫奔跑着穿过铁轨,站到了塞尔玛身边。塞尔玛没有看见他,还朝着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嚷嚷。
  塞尔玛:火车来了。快离开铁轨,杰夫!小心点!快闪到一边去!
  他们紧贴在桥的支柱上,让沉重的一节节货运火车在自己身边驶过去,几乎是擦身而过。
  杰夫:你反正什么也看不见,是吗?
  塞尔玛:还看什么啊?
  她缓慢地摘下眼镜,从桥上把眼镜扔到了水中。
  塞尔玛(唱着歌,舞动着双脚):
  我已经什么都看见过了,
  我看见过树木,
  看见过在风中飞舞的柳树叶子……
  她一边唱着,一边跳到了在身边驶过的货运火车的平板上。她的连衣裙飘拂着。杰夫跟着缓慢地行驶着的火车走着,他注视着塞尔玛。
  塞尔玛(唱道):
  一个人被他的好朋友杀害了,
  他曾经度过的一生结束了。
  我看到过我曾经是什么人,
  我也知道我会成为什么人…
  这一切我都已经看到了,
  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杰夫(唱道):
  你没有看见过大象,
  没有看见过秘鲁的国王和王后!
  塞尔玛(唱道):
  我高兴地发现: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杰夫(唱道):
  那么,
  关于中国呢?
  你看见过中国的长城吗?
  塞尔玛(唱道):
  任何城墙都很好,
  如果城墙上有顶的话……
  她从货运火车的平板上往下跳,杰夫接住了她。
  杰夫(唱道):
  那么,
  你看见过未来的丈夫吗?
  看见过你们共同的家吗?
  我们看到了杰夫的一只手正在指着的一幢乡村小屋。
  塞尔玛(唱道):
  说实话,
  对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工人们在从他们身旁驶过去的货运火车的平板上跳着舞。
  一对夫妇在乡间小屋旁跳舞。
  杰夫(唱道):
  你从来还没见过尼亚加拉瀑布吧?
  塞尔玛(唱道):
  我看见过水,
  瀑布也就是水,
  不就这样嘛。
  杰夫(唱道):
  那你看见过埃菲尔铁塔吗,
  看见过纽约帝国大厦吗?
  塞尔玛(唱道):
  第一次相见时我的脉搏不慢。
  杰夫(唱道):
  你看见正在嬉弄你的一绺头发的孙子的小手吗?
  我们看到了田园诗般的画面: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的奶奶、爷爷和小孙子。爷爷双手抱起小孙子。
  塞尔玛:说实话,对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唱道):
  我什么都已经看见过了,
  我看见过黑暗,
  我也看见过,
  一个小小的火花会变得多么明亮,
  我看见过我想看见的东西,
  也看见过我应该看到的东西,
  这就已经够了。
  要是还想看到更多的,
  那就会是贪婪了。
  我看到过我曾经是什么人,
  我也知道我会成为什么人,
  这一切我都已经看到了,
  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塞尔玛脸朝下趴在地上,火车的沉重的车轮就在她身边驶过去。田园诗般的生活画面也一幅幅地闪现过去。
  塞尔玛奔跑着去追赶火车,并跳上了最后一节车的踏脚板。杰夫缓慢地在火车后面走着。
  塞尔玛和工人们在货运火车的平板上跳着舞,还不停地低声唱着。田园诗般的生活画面一幅幅地闪现过去。一对夫妇在草地上跳舞。
  塞尔玛(唱道):
  我已经什么都看见过了。
  跳着舞的工人们(唱道):
  你已经什么都看见过了,
  你所看到的一切,
  在你自己个人的小银幕上你可以经常仔细地去看,
  你看见过光明与黑暗,
  伟大与渺小,
  但记住:
  你也不需要更多的了,
  你看到过你曾经是什么人,
  你也知道你会成为什么人,
  你什么都看到过了,
  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杰夫跟在缓慢地离去的火车后面走着,火车把塞尔玛带走了。塞尔玛还在低声地唱着。
  
  杰夫和塞尔玛又到了铁路桥上。塞尔玛戴着眼镜。她眼前的梦幻消失了。沉重的货运火车在他们身边驶过去,火车的平板上坐着毫不动弹的工人们。
  杰夫:你什么也看不见,是吗?
  塞尔玛(微笑着):我们三点钟见。我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在塞尔玛母子居住的拖车车厢里,塞尔玛从熨衣板后面取出那个铁皮盒子来,打算把刚拿到的工资放进去。她取盒子的时候,发现盒子似乎被人动过了。她打开盒子,把手伸进盒子去的时候,她吓坏了:盒子已经空了,她积攒的所有的钱都没有了。
  
  塞尔玛到比尔的家里去。她敲门,琳达给她开了门。琳达的脸上充满敌意,她连看都不看塞尔玛。
  琳达:吉恩还没有回来。

塞尔玛:我要跟比尔谈一谈。
  塞尔玛走进了屋子。
  琳达:他领了退职金,到银行去取保险箱了。
  塞尔玛:他在楼上吧?
  她朝着通向二楼的楼梯走去,但琳达叫住了她。
  琳达:我都知道了,塞尔玛。比尔都告诉我了。你快从这里滚出去吧!
  塞尔玛: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琳达:你缠上了他,要拽他到你那里去,而他拒绝了你。嗯,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塞尔玛(温和地微笑着):没关系,我要和比尔谈一谈。
  她转过身去,沿着楼梯的阶梯往上走。她走进比尔的屋子。比尔弯着腰坐在书桌旁,他背对着塞尔玛。电唱机上,一张唱片在旋转,但音乐早已放完,是比尔忘了拿掉唱针了。塞尔玛碰了一下比尔的肩膀。
  塞尔玛:你好,比尔。
  比尔(回答她,但没有转过身来):琳达看见我到你那里去了。我说,那是你对我……是你……是你爱上了我。
  塞尔玛:我知道,她告诉我了。
  比尔:那你怎么说的?
  塞尔玛:没说什么。
  比尔:你没跟她说,是我诬赖你的吗?
  塞尔玛:我们不是以母亲的心发过誓,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吗?琳达跟我说,你在银行里。
  比尔:我到银行去了,我是去申请延期付款的。但问题得不到解决,于是我就把保险箱拿回家来了。琳达看到我捧着保险箱坐在这里,她总是很高兴的。
  塞尔玛:但你是把我的钱放进你的保险箱里去了,还想把这钱冒充是你的钱吧?反正这是我的钱,比尔。我必须从你这里把钱拿走。
  比尔动作机械地把钱放到一个小手提袋里。
  比尔:哦,你可以把钱拿走。当然,你拿走吧。
  塞尔玛:比尔。
  比尔终于转身向着塞尔玛了。
  比尔:再过一个月,你可以把钱拿走。
  塞尔玛:但我不能再等一个月,比尔。
  比尔:塞尔玛。
  塞尔玛:我……我决定今天就把钱付给医生。我已经不能再积攒钱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比尔:过了圣诞节,吉恩才满13岁啊!
  塞尔玛把装着自己的钱的小手提袋从比尔手中夺了过来,又把从诺尔曼那里拿到的工资也放进了这个小手提袋里。
  塞尔玛:铁皮盒子里原先有美元2026元零10分,现在我自己没法数,但我相信你。这笔钱再加上我今天拿到的30元钱,一共是2056元零10分。这钱还不够数,但也只好凑合了。
  比尔:塞尔玛。
  塞尔玛把装着钱的小手提袋放进自己的大手提袋里,她往外走,要走出屋去。
  塞尔玛:再见,比尔。
  比尔:塞尔玛。
  塞尔玛没有回答比尔。比尔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手枪来,并把枪对准了塞尔玛的背。
  比尔:塞尔玛,站住。我有枪,塞尔玛。
  塞尔玛:我不相信(微笑着转过身来)。你只不过是吓唬吓唬我。我没看见枪。
  她又转身对着楼梯,打算下楼。比尔扑向她,把枪对着她的脸。
  比尔:你敢动一动!你动啊!动啊!动啊!你相信吗,我手里有枪?
  塞尔玛哭了,现在她抓住了枪管。
  塞尔玛:我相信你有枪。但这是我的钱啊。
  比尔:不,这是我的钱。这是我保险箱里的钱,是你想从我这里偷走。塞尔玛!塞尔玛!塞尔玛!站住!琳达!琳达!琳达!
  琳达跑上了楼梯。
  琳达:出什么事了,比尔?
  比尔:她想偷走我们的钱!她知道我的枪……放在书桌抽屉里,所以她……
  琳达(对塞尔玛):这就是你为什么打他的主意?你是为了钱吧?
  比尔(对琳达):你快去把汽车里的一副手铐拿来。快去把手铐拿来。(琳达奔跑着去了,对塞尔玛)你把钱给我,把钱给我。你把钱给我,我就放了你。
  塞尔玛(哭着):放了我,我又能到哪儿去啊?
  比尔想从她手中夺走手提袋,她不给。
  比尔:你把钱给我就得啦!塞尔玛,你就把钱给我吧。给我……
  他们争夺起来了。比尔手中的枪妨碍他去夺手提袋,塞尔玛很意外地碰了一下扳机,枪声响了,一颗子弹打中了比尔的肚子,比尔倒下了。
  塞尔玛(放声痛哭):不!不!不!
  比尔:你打中了我,现在我……(塞尔玛抚摩着他,怜惜地哭着)不,不,塞尔玛,你做得完全对,我自己也应该这么做的。你打死我吧,干脆就打死我吧。作为一个朋友,你就可怜可怜我,请你干脆打死我吧。
  塞尔玛嚎啕大哭,她手中拿着枪。琳达进来了。
  琳达:汽车里没有手铐,比尔!
  比尔:塞尔玛,可怜可怜我吧,塞尔玛,你就……琳达,快跑!你跑到米列洛夫农场去。你跑到米列洛夫农场去,就行了。你到那里打电话给警察分局,你让他们快来人。你快跑!快跑到那里去!到米列洛夫农场去!(对塞尔玛)如果你想拿回钱去,那你就必须打死我。
  塞尔玛:别这样。不要这样。
  比尔:我不把钱给你。不……你朝我开枪啊。(塞尔玛嚎啕大哭。比尔帮她把手中的枪握紧了)朝我开枪啊,朝我开枪啊,不!你只要站好了,扣一下这个该死的扳机就行了!
  比尔把枪管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枪声响了一下。塞尔玛就像疯了似的。她站好了,看都不看地朝比尔又开了一枪,随后枪口朝地开了一枪,接着又对着比尔射了一枪。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着。她想从比尔手中把手提袋夺过来。比尔伤得很重,但手提袋他就是不给,他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塞尔玛:我必须把钱拿走……
  她嚎啕大哭着扔下了手枪,走到比尔的书房里去了。回来的时候她手中拿着一个沉重的手提保险箱。她见到比尔还躺在地上,就把保险箱高举在比尔的脸的上空……但她怎么也下不了狠心砸下去。最后,她害怕地叫嚷着,用保险箱砸比尔,她喊叫着,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但还是用保险箱一下一下地砸比尔……比尔已经发不出嘶哑的声音了……塞尔玛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用手摸到了手提袋,她把手提袋从比尔那里夺过来了。
  
  她坐在比尔的书桌旁。电唱机里的唱片在旋转着,因为唱针没有拿下来。但突然响起了音乐,于是一切都似乎变了样了。现在塞尔玛没有戴眼镜。
  塞尔玛(唱道):
  夜幕降临,
  大阳躺下睡了,
  无辜的人们沉入梦乡,
  你也做梦了,
  嗜睡的人,
  嗜睡的人,
  嗜睡的人,
  嗜睡的人。
  她望着死去的比尔的血污的脸。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前额。比尔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她们开始旋转着跳起了舞。
  塞尔玛(唱道):
  你疼吗?
  比尔俯身在洗脸池上清洗脸上的血迹。塞尔玛递给他一条毛巾。
  比尔(唱道):
  我给你带来的痛苦更多,
  你也别难过了!
  塞尔玛和比尔跳着舞。
  塞尔玛(唱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切都被毁了。
  她取下发卡,让头发披散下来。比尔拥抱了她。
  比尔(唱道):
  一切都很好。
  只是你要坚持。
  塞尔玛(唱道):
  愚蠢的塞尔玛,
  一切都怪罪你。
  他们拥抱着走近窗口,从窗口望出去,看见吉恩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骑着。
  吉恩(唱道):
  你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你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比尔把墙漆成了白色。
  诺尔曼(唱道):
  要得到原谅,
  需要一刹那,
  那一刹那不比一颗泪珠滚落的时间长,
  也不比蛇蜕皮的时间长。
  原谅我吧!
  塞尔玛把头靠在比尔胸前。
  比尔(唱道):
  我原谅你。
  你快走吧!
  
  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比尔送别塞尔玛,塞尔玛来到院子里,她看见美国国旗在旗杆上飘扬。琳达坐在花园里的一张夏日的圈椅上,见到了塞尔玛,她微笑了。
  塞尔玛(唱道):
  我杀死了你的丈夫。
  琳达站起来迎向塞尔玛,她握着塞尔玛的双手。
  琳达(唱道):
  你必须快走。
  我叫了警察。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塞尔玛(唱道):
  他们是来抓我的。
  我为什么要逃跑呢?
  塞尔玛和琳达拥抱在一起。她们奔向篱笆门。
  琳达(唱道):
  他们会夺走你的钱!
  为了你的男孩你快跑!
  塞尔玛一个人跑了。
  塞尔玛(唱道):
  愚蠢的塞尔玛,
  一切都怪罪你。
  吉恩骑着自行车出现了,他围着塞尔玛绕了一圈,朝着那座桥骑去了。塞尔玛奔跑着去追他,但他远去了。
  吉恩(唱道):
  你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你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塞尔玛目送着吉恩,她站在桥上。
  塞尔玛(唱道):
  要得到原谅,
  需要一刹那,
  那一刹那不比一颗泪珠滚落的时间长,
  不比心灵的一次撞击的时间长,
  不比蛇蜕皮的时间长,
  不比玫瑰放出刺的时间长,
  我是这样遗憾!
  塞尔玛低声地哼唱着在林中草地上徘徊。比尔和琳达在屋子里跳着舞,并从窗口望着塞尔玛。
  塞尔玛(唱道):
  我必须这样做。
  塞尔玛走进几乎齐腰深的河里,在河里旋转,装着钱的那个手提袋也在旋转。
  塞尔玛(唱道):
  我必须这样做。
  我必须这样做……
  音乐停止了。塞尔玛站在桥边。杰夫从汽车里走了出来。
  杰夫:塞尔玛?
  塞尔玛:杰夫!你在这里干什么啊?难道己经三点钟了?
  塞尔玛戴上了眼镜,杰夫牵着她的手。
  杰夫:不,还不到三点,但我总是提前到的。

他们牵着手走向汽车。在汽车上杰夫用手指擦去了塞尔玛脸上的几滴血迹。
  杰夫:你又割伤了自己,你的上衣上也有血。
  塞尔玛:这倒是怪了,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杰夫和塞尔玛乘坐的那辆汽车从乡间土路开到了公路上。他们没有看见几辆有蓝色闪光信号灯的警车从另一方向开到了拐弯的地方。精疲力竭的塞尔玛在打盹儿。杰夫边开车,边关心地把自己的上衣盖在塞尔玛身上。
  
  塞尔玛仍然在睡觉,但现在杰夫的汽车停住了。
  杰夫:塞尔玛,我们到了。
  塞尔玛(睡醒了):我们是在公共汽车站旁边吗?
  杰夫:是,是在公共汽车站旁边,这不是车站嘛。
  塞尔玛:那么一个湖也在这里吗?你答应我,别跟着我一起去?你答应我!
  杰夫:好的,我答应你。
  
  杰夫仍然坐在车上,塞尔玛一个人沿着大道走向湖。塞尔玛己经站在湖边上了。她把自己那件沾上血污的上衣扔进了湖里,她洗了洗手,把钱从比尔的小手提袋转到了自己的手提袋里。她把比尔的小手提袋往湖里扔,但扔得不够远,小手提袋没有掉进湖里,而是掉在湖岸上。塞尔玛在那里又站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她走到桥旁,于是就扶着栏杆往前走,随后又扶着缆绳走,她走到了医院里,一个护士接待了她。把她带到了眼科专家诊疗室。
  塞尔玛:晚上好,医生先生!
  波柯尔奈依医生:晚上好!
  塞尔玛(掏出钱来):我想把手术费交了。这是2056元零10分。我知道,这个数目比您定的应交的手术费要少一些,但我实在没有钱了。
  波柯尔奈依医生:那好吧。收据上写什么名字啊?
  塞尔玛:哦,我不需要收据,我确实不需要。
  波柯尔奈依医生:但我需要知道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因为他要到我这里来做手术。
  塞尔玛(神秘地微笑着):姓诺维。他会来的。我告诉您,他姓诺维。他来的时候,您就会想起来:我已经为他把钱付给您了。
  波柯尔奈依医生:诺维?就和奥尔德里赫·诺维一个姓?就是那个音乐喜剧明星?
  塞尔玛:您觉得很奇怪,是吗?
  波柯尔奈依医生:因为他也不会到这里来的,是吗?我小的时候看过他的影片。我看过的第一部音乐喜剧片就是他主演的。
  塞尔玛(又神秘地微笑了):我的情况和您一样,也看过他主演的第一部音乐喜剧片。
  
  杰夫的运货卡车还在黑暗中停着,只能看得见车的闪亮的前灯。从医院里出来的塞尔玛迎面朝着在黑暗中的杰夫走来。
  杰夫:是塞尔玛?(他们坐进了汽车里)今天不是星期二嘛。那你的排练怎么样啊?
  塞尔玛(沉缅于幻想地微笑着):我应该去啊。
  杰夫:那送你去?
  塞尔玛:好的。
  
  排练厅。
  塞缪埃尔(不知对谁在说):现在用一只胳膊拥抱着她,并稍稍地……
  塞尔玛和杰夫走了进来。大家都以一种默默的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们。
  塞缪埃尔:你好,塞尔玛。
  塞尔玛:你好,塞缪埃尔。
  塞缪埃尔:我们都没想到你会来。
  塞尔玛:我为什么不来啊!你好!
  塞缪埃尔:见到你很高兴。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迅速地走出门去打电话。
  塞缪埃尔(对着电话筒):她在这里。好的。OK,OK,OK,OK。
  他回到了排练厅,坐在塞尔玛的后面,转身对一个姑娘说。
  塞缪埃尔:再来一次吧,演给我看看。
  排练厅里一片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杰夫困惑不解地环视着四周。
  塞尔玛:可是我的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吉恩一定着急了,他不知道我到哪儿去了。杰夫,吉恩从早上起就一直没有看见我。
  塞缪埃尔(对塞尔玛,想拖住她,不让她走):让我们来排一下你那场戏。排那场跳切乔特卡舞的戏。行吗?我们己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排这场戏了,现在应该在这里排一下。既然你来了,那就利用这个机会排一下吧。来吧。(一本正经地对剧团的人说)这样,我们来排切乔特卡舞这场戏吧。你(对演B角玛丽娅的演员斯尤赞恩)从舞台上下来,知道吗?现在舞台上只有修女。你要取代塞尔玛来演玛丽娅这个角色,行吗?你高兴吗?(对塞尔玛)我们己经好久没排这场戏了。(焦虑地朝门那里望了一眼)你记得那个时刻吗,就是你朝着修道院的篱笆门走去,去与……与玛丽娅告别。
  塞尔玛:我该走了,杰夫。
  杰夫:什么?
  塞尔玛:吉恩一定着急了。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了。
  杰夫:可不是嘛。
  塞尔玛和杰夫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塞缪埃尔也站起来了,他又想要拖住塞尔玛,不让她走。
  塞尔玛:请原谅,塞缪埃尔,可是……
  塞缪埃尔:贝蒂,请你过来一下!(对塞尔玛)你不是要求找一个鼓手来吗,这不,我找来了。我找到了要找的人。她非常出色。她叫贝蒂。她今天第一次来。
  塞尔玛:是吗?
  贝蒂走过来了。
  塞缪埃尔:你们认识一下吧,这是塞尔玛,这是贝蒂。
  贝蒂:你好。
  塞尔玛:你好,贝蒂。
  塞缪埃尔:你喜欢她吗?
  塞尔玛(笑得像孩子一样):你是击鼓的?
  贝蒂:是的。
  塞缪埃尔:告诉她,你击鼓已经击了多久啦?
  贝蒂:两年了。
  塞尔玛:真不错。
  塞缪埃尔:她击鼓击得非常好。(对塞尔玛)听着,你留下来别走。你应该……(塞尔玛与贝蒂并肩坐了下来)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想法。我们来排练一下结尾那场戏。我记得你对结尾简直难以容忍。现在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征服所有的山峦”,这是第一幕。
  塞尔玛笑了。
  舞台上所有的人(唱道):
  征服所有的山峦,
  越过所有的陡坡。
  塞缪埃尔:像印第安人那样,像印第安人那样。
  舞台上所有的人(唱道):
  在没有找到自己的理想的时候,
  就去追随每一条彩虹吧。
  征服所有的山峦,
  越过所有的陡坡,
  追随每一条彩虹……
  塞尔玛站了起来,转身跳起舞来了。她微笑着唱道:
  为什么我的感觉这么好?
  这是什么奇迹?
  为什么我这么喜欢音乐喜剧?
  其实这只不过是音乐喜剧。
  大家都高兴地跳起了切乔特卡舞。塞缪埃尔和塞尔玛登上了舞台,继续跳着舞。
  塞尔玛(唱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境,
  要是我感到幸福,
  那是因为我在演音乐喜剧,
  要逮捕我的人迟早会出现的,
  要逮捕我的人迟早会出现的……
  塞缪埃尔走到门边,他打开了门,门外站着警察。感到幸福的塞尔玛继续跳着舞。
  塞尔玛(唱道):
  要逮捕我的人,
  迟早会出现的,
  如果我倒下了……
  四个警察抓住塞尔玛,抬着她走到汽车旁。塞尔玛使劲挣扎着。警察把她塞在汽车的后座上。
  
  法庭。这里有法官、陪审员,还有来旁听的人。塞尔玛脸上的表情很冷漠。检察官站了起来,他一边缓慢地走动着,一边开始念自己的指控书,他主要是面对着陪审员们念的。
  检察官:控诉的根据是:被告不仅仅完成了一次在我们的记忆中最残酷无情、最灭绝人性的谋杀行为,而且她还是一个就本性而言极端自私的人。她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残疾作为挡箭牌,以此掩盖她的无情,她除了对自己之外,对任何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作为一个难民,这个女人在我们的国家获得了信任和友谊。而我们要证明这个女人以背叛、抢劫和谋杀来回报人们对她的好心,她以上述罪恶的行径来对待那些曾为她敞开家门和心灵的人。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我们要以她的罪状向你们证明她请求我们对她发出慈悲,但她自己却没有表现出她所请求的那份慈悲。(把比尔的那个小手提袋给侦探看)这就是那个手提袋吧,侦探先生?
  侦探:嗳……是的,就是这个手提袋。这个手提袋整个地染满了比尔·修斯顿的血。
  
  医生作为证人被叫到了法庭上。
  医生:在这粧谋杀案……发生前不久,我为她检查过视力,我发现她近视……也就是近视眼。
  检察官:近视眼……但她是能看得见的?!
  医生:是的。
  
  诺尔曼出庭作证。
  诺尔曼:她说过,对人们来说,最好的莫过于共产主义了。
  检察官:她鄙视我们伟大的国家和我国的基本准则……
  诺尔曼:但除了我们的音乐喜剧。她说,美国的音乐喜剧……美国的音乐喜剧最棒。
  检察官:这么说,被告认为好莱坞比符拉迪沃斯托克好喽?嗯,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值得赞许的表白。
  
  琳达出庭作证。她穿了一套很漂亮的衣服,头上戴着帽子。
  琳达:她经常问我们关于钱的事。
  检察官:她想知道你们的钱放在哪儿吧?
  琳达:是的。
  检察官:她还向你们打听手枪的事吧?
  琳达:是的,正是这样。
  检察官:她想知道手枪藏在什么地方吧?
  琳达:是的。比尔躺在地上……他被打伤了……他……哎,哎……
  检察官:他求她饶命,是吗?
  琳达:是的。他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怜惜她,塞尔玛!那你也得不到宽恕的。
  检察官(对塞尔玛):您报一下自己的名字,这是做正式笔录用的。
  塞尔玛:塞尔玛·耶兹科娃。
  检察官:您和比尔·修斯顿、琳达·修斯顿是朋友,是吗?
  检察官:还有,您住的拖车车厢是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是吗?
  塞尔玛(天真无邪地微笑着):是的。
  检察官:除此之外,您去上班的时候,他们帮着照顾您的年岁不大的儿子,是不是?
  塞尔玛(仍然微笑着):是的。
  检察官:不久前他们还给他买了生日礼物,是不是?
  塞尔玛:是的。他们送了他一辆自行车。
  检察官:不错。您说你的视力非常不好,这可是和鉴定专家提供的情况完全不符合。然而,当您在比尔·修斯顿身上造成34个伤口的时候,您是看得相当清楚的。那么,我胆敢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杀害比尔?
  塞尔玛迟疑了一下才回答,现在她脸上的神情是严肃的。
  塞尔玛:是他请求我这么做的。
  检察官:他自己请求的?这怎么理解呢?这个人既不贫困,又有辉煌的前程,还是一个幸福地成了家的人,这个比尔·修斯顿为什么突然会请求您杀死他呢?
  塞尔玛:我许下过诺言,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检察官:啊,反正这一切立即就能水落石出的!您许下过诺言,有关这件事什么也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只好相信您现在说的话喽,您说,您盗窃来的钱本来就属于您的,您不顾及这样一个事实:比尔·修斯顿的钱就在这同一天不翼而飞了!那么,您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塞尔玛:嗯,是我攒起来的。
  检察官:嗯,好吧,就算是这样吧……那您攒了这些钱是打算作什么用的呢?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您还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儿子送过生日礼物。
  塞尔玛:是打算……(惶恐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检察官:干什么用啊?
  塞尔玛:是给我的在捷克斯洛伐克的爸爸的。
  检察官:给您的爸爸?这怎么回事儿,很有意思,他的名字叫什么?
  塞尔玛:我爸爸的名字叫……奥尔德里赫·诺维。
  检察官:那么,您是想让我们相信,您在比尔·修斯顿身上留下了34个伤口,您杀死了他是由于,他请求您这么做的,而且,您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此外,您还想让我们相信:您从比尔那里盗窃了您自己积攒起来的钱。还有,您把您所有的钱都寄回家去给您的父亲了,您父亲的名字叫奥尔德里赫·诺维?情况是这样的吗?
  塞尔玛(顺从地点点头):是的。
  法庭上,凯西、塞缪埃尔、琳达的脸一一闪现了过去……
  检察官:谢谢,耶兹科娃小姐。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你们大家都听到了被告亲口说的话了。你们应该相信她。此外,你们应该相信,按照她的说法,她的父亲名叫奥尔德里赫·诺维。(转身对着法官)法官大人,控方要请奥尔德里赫·诺维出庭作证!
  一个小个子、灰白头发、戴眼镜、留着小胡子的绅士走进了法庭。
  检察官:请向法庭报告您自己的全名。
  灰白头发的绅士:我叫奥尔德里赫·诺维,
检察官:您过去住在捷克斯洛伐克?
  奥尔德里赫·诺维:是这样。正如您所知道的:我现在住在加利福尼亚。
  检察官:不错。我们是在那里找到您的。您和被告有什么关系?
  奥尔德里赫·诺维:我和她不认识。
  检察官:您和她不认识!这么说,您没有收到过她的钱,也就是,按照她的说法,是她辛辛苦苦地挣来的钱?
  奥尔德里赫·诺维没有,没有收到过。
  检察官:既然是这样,那么,有可能,您不是她的父亲?
  奥尔德里赫·诺维:对了,我不是她的父亲。
  检察官:不是……这一切也许完全是被告胡编出来的,那她怎么会知道您的姓名的呢?
  奥尔德里赫·诺维:由于我的工作性质,我过去在捷克斯洛伐克是相当有名的。
  检察官:好,奥尔德里赫·诺维,那么,您过去是干什么的?也许,这能使我们明白,为什么这个在某种程度上有些浪漫色彩的、显然有亲共倾向的女人,她盲目崇拜的是歌舞片之王弗雷德·艾斯蒂尔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国家。为什么她要编造谎言,要利用您的名字,她这是为了让大家相信,她需要钱是为了她的可怜的父亲,而不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虚荣欲望?那么,请问,您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呢?
  塞尔玛对眼前正在进行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她转过身去,看见有人正用铅笔在一本画册上画素描,她笑了。
  奥尔德里赫·诺维(回答检察官的问话)我当过演员……我演过电影……演过音乐片!
  
  响起了音乐。塞尔玛张开双臂站了起来。坐在法庭上的人们同时合着音乐的节拍转过身去向着她。
  塞尔玛(唱道):
  为什么我这么崇拜您?
  因为您演了不少音乐片!
  塞尔玛沿着隔开陪审员的座位的栏杆走着。陪审员们高兴地望着她。
  塞尔玛(唱道):
  我完全不反对你们在我的音乐喜剧中纵情地欢乐!
  奥尔德里赫·诺维(唱道):
  而我,
  时刻准备支持你。
  塞尔玛(唱道):
  您时刻准备支持我,
  您时刻准备支持我,
  您时刻准备支持我,
  当我要倒下去的时候。
  法庭上,
  大家都在跳舞。
  塞尔玛(唱道):
  再来一次!
  奥尔德里赫·诺维奔跑到塞尔玛身边,跳着舞搂住了她。
  奥尔德里赫·诺维(唱道):
  我完全不反对,
  如果你纵情地欢乐,
  因为这是你的音乐喜剧!
  我将永远和你在一起,
  为的是支持你。
  塞尔玛(唱道):
  你将时刻准备支持我。
  奥尔德里赫·诺维(唱道):
  我将时刻准备支持你。
  
  塞尔玛和奥尔德里赫·诺维跳上了桌子,跳到了法官身边。奥尔德里赫跳着切乔特卡舞。所有的人都合着音乐的节拍弹响着手指。奥尔德里赫和塞尔玛一起跳着切乔特卡舞。塞尔玛还和杰夫一起跳舞。
  所有的人(跳着舞唱道):
  我们将时刻准备支持你,
  我们将时刻准备支持你……
  塞尔玛(唱道):
  当我要倒下去的时候。
  音乐戛然而止。
  
  法警:全体起立!现在由令人尊敬的法官曼特尔担任主席。
  法官(对陪审团):你们做出表决了吗?
  陪审团主席:做出表决了,法官大人。
  陪审团主席把表决的笔录递给了法官。当法官正仔细地在阅看笔录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神情紧张地望着法官的脸,但他的脸令人猜不透。法官把这张纸放到了一边。
  法警:被告,请起立!(宣读)“我们陪审员们认为被告塞尔玛·耶兹科娃一级谋杀罪名成立,现决定判处她死刑”。
  凯西捂着嘴跳了起来,紧接着又跌坐在长凳上,用双手捂着脸。杰夫的僵死苍白的脸凝然不动。
  法官:陪审团的表决是这样的吧?你们确认这个表决意见是一致通过的吗?
  陪审团主席:是的,法官大人。
  法官:塞尔玛·耶兹科娃,从现在起,直至执行绞刑的判决之前,您将被监禁在州的监狱里。现在休庭。
  塞尔玛的脸的特写镜头。她很平静,表情冷漠,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命运。
  法警:全体起立。
  
  冬日。凯西沿着监狱的围墙走着。她穿着大衣。在入口处,一个军官在她的通行证上做了一个记号。现在凯西己经在接待室里隔着有栅栏的玻璃,用内线电话在和塞尔玛说话了。
  凯西:刚才有人把最高法院的裁决告诉我了。
  塞尔玛(打断了她):好吧。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情。吉恩在他生日的时候会收到一封信。凯西,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让吉恩仔细地读这封信。请你注视着这件事,因为当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我不希望他害怕,因为没什么可害怕的,凯西。
  凯西:听着,吉恩非常想见你。你就让他来吧。
  塞尔玛(停顿了一小会儿之后):他到这里来没什么可看的!他现在有你,凯西。还有一点,他必须说:他姓诺维!这非常重要。
  一个模样有点像男人的女狱警布列恩达把一只手放在塞尔玛的肩上,她这是让塞尔玛明白:会见结束了。
  布列恩达:嗯,行了……
  塞尔玛:我知道这个姓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布列恩达:时间已经到了,塞尔玛。
  塞尔玛(对凯西):我知道,你会认为这很愚蠢……
  凯西:姓诺维?但这是为什么?
  塞尔玛:请原谅,我过去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下不了决心。因为那时,事情还一点眉目都没有。
  凯西:但怎么……为什么吉恩要姓诺维?
  塞尔玛:不要问这样的问题了,克瓦尔达!
  凯西:那我能替你带个好给吉恩吗?
  塞尔玛:不必了。
  
  布列恩达带着塞尔玛在监狱的走廊里走着,她把塞尔玛带到了牢房门前,打开了锁。塞尔玛很想大哭一场。布列恩达把她带进了牢房。
  布列恩达:我知道你非常爱自己的儿子。
  塞尔玛:我是非常爱他。
  布列恩达:我家里也有一个正在成长的儿子。
  塞尔玛: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晚安,布列恩达。
  布列恩达:晚安。
  她给塞尔玛摘除了手铐。
  塞尔玛:请替我向你儿子问好。
  布列恩达:谢谢,塞尔玛。
  塞尔玛独自留在了牢房里,她把枕头捂在脸上。
  
  杰夫的运货卡车在一条穿越冬天的树林的道路上行驶着。在离湖不远的地方这辆车停了下来,在那个大祸临头的日子他和塞尔玛曾来过这里。杰夫走到湖边,独自坐在长凳上望着湖中的水。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似乎看见那天,一个眼睛半瞎的女人扶着缆绳走向从这里可以看得见的山丘上的一家医院。
  
  杰夫走进一家医院的大厅,朝着一位女秘书走去。
  女秘书: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杰夫:你们这里是不是曾经来过一个姓耶兹科娃的患者,塞尔玛·耶兹科娃?
  女秘书:嗯,如果这不是太久远的事,我可以查一下。(在档案中翻寻)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样一个患者。
  杰夫走了,但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又回来了。
  杰夫:那么,有没有一个姓诺维的?
  
  监狱。接待室。
  凯西(对着电话筒):我该为你高兴!
  塞尔玛:发生什么事啦?
  凯西:我们另外找了一个律师,他把案情重新研宄了一番!他说你原先那个律师不内行。
  塞尔玛:你指的是什么?
  凯西:嗯,这个案子可以重新审理。死罪可以免了。
  塞尔玛:什么,真的吗?
  凯西:是的。有了新的情况。
  塞尔玛:什么情况?
  凯西:嗯,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塞尔玛。为什么你过去关于这件事什么也不对我们说?我们知道了你要给吉恩做手术的那笔钱的事啦。
  塞尔玛:你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凯西:杰夫和医生谈过了。
  塞尔玛:那吉恩知道吗?你们告诉吉恩了吗?
  凯西: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你现在有更多的机会可望得到特赦啦!
  塞尔玛:这很重要,凯西!如果吉恩着急,情绪波动的话,他的视力就会恶化,到时候即使做手术也无济于事了。
  凯西:是啊,塞尔玛。你怎么,你不明白吗?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为了让他不变成瞎子,如果他们知道这些情况的话,对你会有利的。再过两个星期你的这位新律师会到这里来找你的。
  塞尔玛:凯西,可是……再过一星期就要对我执行绞刑了。
  凯西:这个情况我们知道,但律师说你可以申请暂缓执行。经常是:第一次申请暂缓执行会得到批准的。你看,现在你可以笑了吧。(塞尔玛在哭)塞尔玛?
  塞尔玛:是啊。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怎么一下子都落到我头上来了呢。我还以为我很坚强,我都承受不了这一切了,凯西。
  凯西:你快写要求暂缓执行的申请报告吧。
  
  布列恩达在监狱的走廊里走着,她走进了塞尔玛的牢房。塞尔玛没有戴眼镜。
  塞尔玛:要是他们不准暂缓执行,那会怎么样呢?
  布列恩达:那明天你就会被转移到另一幢楼里去。
  塞尔玛:那里是不是关押着那些将被处以绞刑的人?
  布列恩达:是的。那些已被判决的犯人要在那里度过他们最后的一天。
  塞尔玛:而随后从牢房到绞刑架要走107步,是吗?
  布列恩达:据说是这样,塞尔玛,但是……你看……你一定会被批准暂缓执行的。你想点好事情吧,好吗?
  塞尔玛(闭上眼睛):这里这么安静,简直令人觉得可怕!
  布列恩达:那么,安静和这里有什么相干啊,塞尔玛?
  塞尔玛(微笑着):你知道,我在工厂里干活的时候,我经常想象我在音乐喜剧中演出,因为音乐喜剧中永远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这里这么安静。难道被囚禁的犯人从来也不操练或者有其他类似的活动吗?(她又哭了)
  布列恩达:操练?嗯,没有的……
  塞尔玛:真的吗?
  布列恩达:是的,他们不操练……他们不……这里……这里一般来说是相当安静。
  塞尔玛:那么,能开收音机吗?
  布列恩达:不能,不能,不能。这里不能……在隔离的牢房是不准开收音机的。
  塞尔玛:但我在通风管道中听到过有人在唱歌,唱的像是颂歌之类的……是不是……听还不至于被禁止,是吗?
  布列恩达:我想,不至于吧……有可能,这歌声是从小教堂那里传过来的。
  塞尔玛(睁开眼睛):是啊。
  布列恩达:也许,你甚至会听见布道呢。
  她们两人都笑了。
  塞尔玛:是的。
  布列恩达走了。塞尔玛在床上坐了下来,低垂着头。随后她注视着钉着格栅的通风孔倾听着,她站到了床上,把耳朵紧贴着通风孔,倾听着。她费劲地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歌声,塞尔玛微笑了。她自己大声地唱了起来,虽然没有音乐。
  塞尔玛(唱道):
  玫瑰花瓣上的雨珠和猫咪的耳朵……(她忍受不住地哭了,但她噙着泪又唱了起来):
  玫瑰花瓣上的雨珠
  和猫咪的耳朵,
  擦亮的铜茶壶

和暖洋洋的手套,
  用细绳捆扎的
  一束束包装纸,
  这都是令人喜爱的东西。
  她擦去了眼泪,拿起牙刷,不停地在桌子上为自己唱的歌敲出节拍来。随后她像个孩子似的在床上蹦跳。
  塞尔玛(唱道):
  奶油色的小矮马和苹果馅饼,
  门上的小铃铛,
  雪撬上的小铃铛,
  带面条的煎肉排,
  有弯月般的翅膀的野鹅,
  这都是令人喜爱的东西。
  当蜜蜂蜇人的时候,
  当狗咬人的时候,
  当我忧伤的时候,
  我想起了这些令人喜爱的东西,
  我感到了轻松!
  
  已经是晚上了。布列恩达走进牢房的时候,看见塞尔玛站在床上,毫不动弹地紧挨着通风孔。
  布列恩达:塞尔玛,塞尔玛,批准你暂缓执行啦!批准你暂缓执行啦!我真为你高兴。
  她和塞尔玛拥抱、亲吻。
  
  在一间正式的接待室里,塞尔玛的新请来的律师在来来回回地踱步。布列恩达把塞尔玛带进了屋子,安排她坐在桌旁,她的对面坐着律师。
  新来的律师:您好。我是您的新来的律师。我叫柳克。OK?
  塞尔玛:您好,柳克。
  新来的律师:我几乎已确信,我们能够做到让他们从轻判决。只不过您必须写一份要求重新审理案子的申请报告。这样,我明天就把所有的文件准备好。
  塞尔玛(高兴地微笑):好的……
  新来的律师:有很多因素,您原先那位律师根本没有注意到,而我就要利用这些因素。我打算去调查他没有调查过的一些情况。您曾经为了您的儿子去拼搏这一点,可以非常有利地加以利用。在处理这一类的案件方面,我有很丰富的经验。所以……
  塞尔玛(仍然像孩子般地笑着):我原先那位律师也这么说的。
  新来的律师:哦,是啊,您知道吗,他是法院指定的律师。用这种委派的方式是找不到好律师的。
  塞尔玛:那您不是法院委派的吗?
  新来的律师:我不是法院委派的,不是。
  塞尔玛:真是这样的吗?
  新来的律师:您必须支付给我律师的酬金。不过您不必为此担心。
  塞尔玛:怎么?……
  新来的律师:我和您的女友关于这个问题已经谈妥了。
  塞尔玛:谈妥啦?
  新来的律师:是啊,在支付我为您效劳的酬金方面,我同意您的女友筹集到的数目。
  塞尔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塞尔玛:那她筹集到的这笔钱是多少呢?
  新来的律师:我可以准确地告诉您,我收到的钱是在一个信封里。那里的美元有2000零……
  塞尔玛:2056美元10分。
  新来的律师:正是这个数。那么,现在还有这么一件事(他拿出一个公文夹来)。我要和您商量一下我们的对策。有一些情况我需要向您了解清楚。
  
  接待室。塞尔玛正在和凯西通过内线电话对话。
  塞尔玛(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如果再过一个月不给吉恩做手术的话,那就会失去最后的时机啦!他将永远地变成瞎子了!要知道,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他日后能看见他的子孙,凯西,你怎么连这都不明白吗?
  凯西:你听着,听我跟你说……
  塞尔玛:对我来说,这是我生活中唯一重要的事情。可是你不理解我,凯西,这简直是愚蠢……
  凯西(嚷嚷道):你听我说啊!
  塞尔玛(也大声喊叫):……把这样一笔钱花在一个瞎眼的女人身上,更何况这个女人反正将在监狱中度过她的余生啦!
  凯西:可是吉恩需要他的妈妈啊,你明白吗,需要一个活着的妈妈,这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嘛。
  塞尔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需要的是视力。
  凯西:他需要的是妈妈。
  塞尔玛:不是!
  凯西:是的,是活着的妈妈……
  塞尔玛:不是!
  凯西:你一生中哪怕听从一次理智的声音吧,塞尔玛,塞尔玛!
  塞尔玛(哭着):我只听从自己的心灵的声音。
  凯西(几乎在喊叫):我要到警察局去!我要告诉他们,这些钱是你从比尔那里偷来的!我就这么说,就这么跟他们说。要是我说这些钱是你从比尔那里偷来的,那你恐怕就永远别想再见到这些钱了。这些钱会全部失去了。什么都不会有了,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你这个妈妈,也没有钱,什么都没有!
  塞尔玛嚎啕大哭地把话筒扔到了桌上。布列恩达平静地把话筒挂好了。
  
  正式的接待室。塞尔玛重又坐在自己的那位新律师的对面。
  新来的律师:您可以把您自己的钱拿回去。我只是想再一次地告诉您,您明不明白:您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
  塞尔玛(果断地):我明白。
  新来的律师:您清楚地知道:现在您将会有什么遭遇?
  塞尔玛:我知道,我已经提出请求,不再需要什么暂缓执行了。
  新来的律师:一些规章制度只要一运行起来,想要阻止它,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您明白吗?
  塞尔玛:我明白。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的稍许有点微笑着的脸似乎变得安谧开朗起来了。
  
  监狱。人工点缀的圣诞节松树。花带形的装饰物不闪烁地点亮着。
  
  接待室。塞尔玛和杰夫通过内线电话在对话。
  杰夫:吉恩说谢谢你。
  塞尔玛:他这是谢什么啊?
  杰夫:……哦,他生日那天收到了两本连环画册。
  塞尔玛:你别给他买了礼物,说是我送的。别这样做了,杰夫。
  杰夫:你最好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点什么。
  塞尔玛:不,不必这么做。
  杰夫:吉恩希望到时候能准许他在场……嗯,也就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我……他们也跟他说了,说他还小。
  塞尔玛(哆嗦着):总之,他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愿意他到这里来。
  杰夫:那我能来吗?
  塞尔玛:那么,凯西呢?
  杰夫:你应该了解凯西的,她还在生气呢。
  塞尔玛:如果你能够承受得住的话,我倒是非常希望你能来。(杰夫哭了,塞尔玛忍受不住,也哭了)别哭了,杰夫,杰夫,别哭了。—切都会很好的,杰夫。
  杰夫:你为什么要把吉恩生下来呢?因为你是知道的,你知道他日后也会像你一样的双目失明。
  塞尔玛(噙着泪微笑着):我只不过是想抱一抱孩子……在手上抱一抱。
  杰夫:我爱你……
  他放下了话筒。塞尔玛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布列恩达站在塞尔玛的牢房门口。走廊里出现了从死刑犯那幢楼里派来的一个小分队。布列恩达打开了门上的扣链,对塞尔玛说道。
  布列恩达:到时候了,塞尔玛。嗯,到时候了,到时候了。
  布列恩达隔着门上的小窗口把塞尔玛手腕上的手铐扣紧了。她们彼此握了握手。布列恩达打开了牢房的门,塞尔玛身穿一件新的囚犯穿的肥大的蓝色连衣裙闭着眼睛站在门口。两个女狱警带着塞尔玛沿着走廊出去,布列恩达目送着她们。
  
  狱警们把塞尔玛带进了死刑犯的牢房,安置她坐在床上。这甚至不是牢房,而是一个笼子。狱警们走出去了。随着一声沉重的轰隆声,铁栅栏门在他们身后哗啦啦地滑行着“砰”的一声关上了。狱警们仍然在栅栏门旁站着。塞尔玛坐着,后来就躺倒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脸。
  
  铁栅栏门又打开了。有人用托盘送来了最后一顿晚餐。
  守卫:您的晚餐,耶兹科娃!
  塞尔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她仍然毫不动弹地躺着。她在等待。只是她的一只手指在抽搐,让人看出她的精神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中。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执行判决的小分队来了。塞尔玛哭了。铁栅栏门哗啦啦地响着被打开了。喀嗒一声手铐被扣上了。
  守卫(冷漠无情地):塞尔玛·耶兹科娃,该走啦。
  塞尔玛重又戴上了手铐,她的两只手剧烈地颤抖着。
  守卫:请吧,起来吧。
  塞尔玛哆嗦着,她站不起来了。在这之前一直站在门旁的布列恩达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牢房。
  布列恩达(对守卫):她自己会走过去的!塞尔玛。
  塞尔玛(可怜巴巴的声音):我的两条腿像是支持不住了。
  布列恩达在床上坐了下来,拥抱着塞尔玛。塞尔玛哭着,紧紧地靠在布列恩达身上。
  塞尔玛:怎么样?
  布列恩达:我想出了点办法。
  塞尔玛:什么办法啊?
  布列恩达:你愿不愿意我们一起站起来?
  塞尔玛:愿意。
  布列恩达:好。我马上弄出点声音来,那你就会听见点什么了。
  布列恩达用一只脚在地上敲击着,敲出了切乔特卡舞的节拍。
  塞尔玛(嚎啕大哭):对了,这就要走107步了。
  布列恩达:塞尔玛,听着进行曲。
  塞尔玛:可我一个人走不动啦……
  布列恩达:你能走的。
  塞尔玛(哭着,一张吓呆的脸):我连一步也迈不了啦。
  布列恩达:那么,听着,塞尔玛。你只要迈出一步去就行啦。
  塞尔玛终于很费力地迈出了第一步。
  布列恩达好极了!一!来吧,听着,二!三……四……
  她们两人缓慢地走出了牢房。
  
  布列恩达领着塞尔玛在走廊里走着。突然响起了音乐。布列恩达微笑了,塞尔玛也微笑了,现在她走得精神抖擞的样子。她振作起来了,迈着跳舞的步子。布列恩达拉长声调数着她的步子,塞尔玛像唱歌似的重复着某些数目字。她和一个死囚犯握了一下手,还和那个守卫跳了几步华尔兹舞。又有一间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微笑着的男死囚躺在床上,塞尔玛在他身边躺了下去,男死囚拥抱着她。塞尔玛唱着歌。塞尔玛跟随着布列恩达沿着阶梯往上走,她仍然迈着跳舞的步子。布列恩达拉长声调数着最后几个步子,所有的人:塞尔玛、死囚犯们、狱警们,包括布列恩达自己都拉长声调重复数了一遍这最后的几个步子。已经见到执行死刑的那间屋子的门了。音乐戛然而止。
  布列恩达:107步。
  
  这是执行死刑的一间屋子。地上有一块地方是一个黑色的正方形,他们把塞尔玛安置在这块地方。她的头的上空是绞索,她身边站着一个穿西服、白衬衫、打着领结的秃头军官,这名军官负责指挥行刑。
  军官:塞尔玛·耶兹科娃,您想说点什么吗?
  塞尔玛神情沮丧,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军官走开了。
  军官:非常好。我们着手进行吧。
  一名刽子手走过来,他在塞尔玛的头上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头罩。塞尔玛晕过去了。布列恩达扑到她身边。
  布列恩达:塞尔玛,塞尔玛,塞尔玛……你怎么样?没事的,没事的,嗯,你做好准备……
  塞尔玛嚎啕大哭。布列恩达把她的黑头罩一把摘了下来。绞刑要在一个高高的木板台上执行,而下面,在一个不大的厅室里,坐着被准许在执行绞刑时可以在场的人,这些人中间有凯西。
  军官:把木板拿来。
  绞刑执行人员拿来了一块有点像熨衣板那样的宽宽长长的木板。在刚刨平的木板上,一眼就能看出有几条黑色的皮带。
  布列恩达:哦,不,不,你们等一等。让她自己做好一切准备吧。她能够站起来。她自己会站起来。
  刽子手们抬起塞尔玛的胳膊和腿,把她平放在那块木板上,还关心地把她的头放好了。他们按住她的手,给她的手套上皮带。塞尔玛的脸扭曲地痉挛着,她不出声地痛哭。布列恩达捧着她的头,重复地说着。
  布列恩达:一切都会好的……没事的……没事的……
  军官:把她的手绑紧了。
  塞尔玛(哭着):我害怕。
  布列恩达:这没什么的。
  塞尔玛:我真害怕。
  布列恩达:我知道的。
  刽子手们抬起绑着塞尔玛的那块木板,把它竖了起来。他们重又给塞尔玛戴上黑头罩,在头罩外面还套上了很粗的绳子。
  军官:听我的信号行事。
  塞尔玛浑身哆嗦着,拼命地喊叫道。
  塞尔玛:不,别给我戴头罩!
  布列恩达:没什么可怕的,塞尔玛。
  塞尔玛(在刽子手的手中拼命挣扎):我不能……我都喘不过气来了……谁也没有跟我说过还要戴头罩。

布列恩达:戴头罩只不过是为了让你什么也看不见。
  塞尔玛喊叫着,这甚至不是喊叫,而是一种嘶哑的嗥叫,嗥叫声充满着兽性的恐惧。
  塞尔玛:我喘不过气来了!!
  布列恩达:我知道。
  凯西受到震惊的脸在银幕上闪现了过去。塞尔玛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布列恩达忍不住了,她想要把套上绳索的头罩从塞尔玛头上摘除掉,刽子手们企图阻拦她。
  塞尔玛(歇斯底里地):我都没法喘气了。
  布列恩达:你用眼睛看着!看着,看着,看着,看着,看着!
  塞尔玛:我没法喘气了!我喘不过气来了!
  布列恩达:可她是喘不过气来了!
  塞尔玛:我没法喘气!
  布列恩达:她没法喘气!她没法……我现在就把头罩摘掉。好了,我来摘。
  布列恩达终于把这个该诅咒的头罩摘了下来。
  军官:你这是违反规定的!
  布列恩达:我不认为这样做违反规定!因为她是瞎子!
  军官:好吧,但我们有一些明文规定的。
  布列恩达:我不在乎你们的那些规定!我的上帝啊,她反正是个瞎子!
  军官:我不得不打电话去了解一下允不允许这样做。
  布列恩达:那你就去吧,去打电话吧。
  塞尔玛浑身哆嗦着,喊叫着。军官走到挂在墙上的电话机旁边,摘下了话筒。
  塞尔玛(哭着):吉恩,吉恩……
  军官(对着电话筒):是啊,我们这里有一个问题。
  塞尔玛:吉……恩……
  军官:要处决的女人是个瞎子。
  军官恶狠狠地看了塞尔玛一眼。塞尔玛已经能发出尖声的喊叫了。
  塞尔玛:吉恩!吉恩!
  凯西(在下面的厅室里低声地):他在这里。
  军官:我们等您的电话。
  塞尔玛:吉恩!吉恩!吉恩!
  凯西迅速地离开座位,沿着阶梯跑着,她登上了有绞刑架的木板台,拥抱住塞尔玛,亲吻她。
  凯西:吉恩就在门后面!喏,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凯西把吉恩的一副眼镜塞在塞尔玛手中。
  塞尔玛:这么说,他已经做了手术了!
  凯西:他会看见自己的子孙后代的!他正在门后面站着呢。你是对的,塞尔玛,你听从自己心灵的声音吧。
  军官都快气炸了,他一把拉开凯西,把她撵出门外。但塞尔玛感到轻松些了,她平静下来了。突然,她唱起了歌。布列恩达望着她,为她感到骄傲,刽子手们恶狠狠地、困惑不解地注视着她。
  塞尔玛(唱道):
  亲爱的吉恩,
  当然,
  你和我在一起,
  现在我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哦,可以不必怀疑,
  哦,我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不是最后一首歌,
  小提琴没有声音了,
  合唱团也沉默不唱了,
  谁也不在原地旋转跳舞了,
  这是末了第二首歌。
  塞尔玛闭着眼睛在唱歌,她微笑着。她的手温存地抚摩着儿子的那副眼镜。布列恩达哭了。军官焦急地望着电话机。
  塞尔玛(唱道):
  这都了结啦,
  了结啦……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别忘记做面包卷,
  别忘记做那件事,做这件事,
  别忘记铺床……
  电话铃响了,军官拿起了话筒。两个刽子手扶住了捆绑着塞尔玛的那块木板。
  塞尔玛(唱道):
  这不是最后一首歌,
  小提琴没有声音了,
  合唱团也沉默不唱了,
  谁也不在原地旋转跳舞了,
  这是末了第二首歌。
  这都了结啦……
  塞尔玛脚下的一个舱口的顶盖轰隆隆、哗啦啦地响着敞开了。捆绑着塞尔玛的那块木板很沉重地往下掉,掉进了舱口。绳索剧烈地颤动着。塞尔玛的脸一闪而过,吉恩的那副眼镜掉到了地上……刽子手们和医生走到尸体旁。有人把听诊器递给了医生,让他确实地证明囚犯已经死亡。
  
  银幕上出现了字幕:
  他们说,这是最后一首歌,
  你明白吗,他们根本不认识我们,
  这首歌可以成为最后一首歌,
  只要我们有这样的愿望。
  
  刽子手们拉上了幕帘。布列恩达直挺挺地站着不动,像是在执行光荣的警卫任务,她面临着那个敞开着的舱口。
  
  一片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灰白色银幕。歌声。这是塞尔玛的声音:
  如果活着,
  这就意味着能看得见,
  我屏声息气地期待着的就是以后将会怎么样。
  以后会看见新的世界,
  新的一天……
  会看见……
  会看见……
  我小心翼翼地在半空中行走,
  我快走到边缘了。
  阳光照耀在我的头发上……
  
  我在半空中行走,
  我要越过边缘……
  如果活着,
  这就意味着能看得见,
  我期待着……
  新的世界,新的一天……
  会看见……
  会看见……
  会看见……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