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坦厂中学的教室墙上贴着“高考振兴一个家庭”。同样是高考工厂,衡水系通过无穷无尽的无效内卷毁掉河北省的普通学生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毛坦厂的孩子们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父母打工的江苏省,读书是为了离开村子考上一所好一点的二本变成人上人。我在人大附中认识的初中同学考上了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跟我叙旧的时候说起当年我们班上歧视他的男生只考上了北大自主招生的地球物理专业,很解气。可是那还是北大。全国那些千千万万个农民工子弟,有回老家读高中的武子璇,有留在上海读中专的刘燕霞,他们会考上北大吗?和其他人相比,有些人的烦恼实在是多么轻飘飘多么不值得一提。衡中深中北大附的上中产孩子随随便便就能考上清北哪怕是985,有着能对教育理论侃侃而谈的校长,在校内有机会参加cos社动漫社机器人社。北大附中的中等学生也能去一所市内的211,他们享受着素质教育,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会宁一中刘洋洋同学这样的人存在,这么努力也只能去陕西师范大学,连读大学的一万多块钱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这个世界上的确也存在着极少数的林兰兰。她的人生从被UWC录取的那一刻开始彻底改变。河南女孩林兰兰超过了北京的刘云昊,去了QS排名比西北大学更高的UBC,她的努力不是小康阶级父母奋斗的成果,而是用自己的努力拼搏出来的比人大附中ICC的刘云昊们光明得多的未来。是的,大学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可是大学不是人生的终点,我认识那么多聪明人,他们在或者曾经在清华北大牛津剑桥哈佛耶鲁普林斯顿,所以他们快乐吗,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抑郁、焦虑、PTSD、双相情感障碍、解离性障碍、精神分裂。如果考上了好大学也不代表着就能获得幸福,那我们所有人都在为了考大学而拼命努力,到底是为了追求什么?
史铁生曾说:“人与人的差别大于人与猪的差别。”从哥伦比亚大学辍学跑去日本唱歌的宇多田光,不会知道在中国有这样一所毛坦厂中学,下课铃是她的《Distance》,这群来自小镇的做题家孩子们听着她唱,尽管你是坚持不勉强自己的人,仍然可以试着去尝试。Keep on trying。高中的最后一年,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屏幕里曾经和我年龄相仿的学生们,有种那样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前方等待着我的人生是什么样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既然来到这里已经没有退路,我只能向前走一步,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