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文中JM是采访者的缩写,AM是创作者的缩写
JM:是什么是你着迷于“什么是爱”这个问题?
AM:因为这是一个古老却又从未被真正回答的问题。虽然事物很难定义,但是我们常常需要将其归类。这就是我们人类经常需要去做的事情——为万物寻找其名。这也是最优秀的人可以做的——给一个模糊而又不同于他者的事物命名。因此,我们就这样得到了一个四个字母的词,或者更精确的说,在很多语言当中都有的词。而一个词,注定无法真正的描述事物本身,做一部电影当然就更不可能,但是我想定义的不是“爱”,而是社会上的爱(social love)。我想去讨论一下在今天什么是爱,但当然不是从形而上学或者生物学的角度。我不想在这方面深入太多。
JM:我非常喜欢你在这部短片中的故事,比如市场上刷手机而对身边人视而不见的那对男女。这真的很棒,你是怎么构思出那个情节的?
AM:我喜欢双方还没有准备给出承诺的场景——之后我用一段关于老夫老妻的故事(就是下一个故事)去展示过去人们视关系为承诺。当然在现在风俗已经变了,人们往往会刷很久app以期遇到某人。但是与此同时,我认为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准备好一段关系。因为人们往往忙于追求自由、事业或自我的路上。在以前,16,17或者18岁之后谈恋爱几乎是强制性的。而从16到25岁左右的时光其实是非常短暂的。那时候如果你25岁之后还没结婚就会被质疑“你在干啥?”。但是在现在,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投入到一段关系中,而我想反思的就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没有准备好做出承诺。
JM:诚如你所言,我现在就20出头,正在追求我的事业。
AM:挺好的。
JM:谢谢你!我赞同人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进入一段关系的说法。那么你是如何决定把“主角”放到一个咖啡馆里的呢,我认为这很有意思。
AM:我们一般都是在独身一人吃完饭或者喝咖啡的时候开始进行沉思。这个场景还妙在我们可以无意间听到他人对于爱的讨论。有趣的是,人们往往很少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思考何为爱,而却愿意和别人一起对此议论纷纷。“我的天那,那个女生甚至没有给你f——” 或者 “他给我发消息了,我该怎么回?”。我很愿意听这些对于爱的讨论。我们深陷其中,因为我们活在其中。
JM:这部影片中画面的真实感让人着迷。我想到了那个流浪汉走过橱窗,望向塑料模特的瞬间,也想起了那些数字标牌是多么的逼真。你是如何做到通过绘画以及其他东西来捕捉它们的呢?
AM:我已经当了很久的画家了。我真的非常喜欢光的性质。虽然我的作品很印象派,但是我的作画都是基于光的真实的物理性质:光是如何反射的。除此之外,我喜欢简化这些规则以及用一切我认为重要的来完成我心中的画面。这就是我做了很久的事——画画。我喜欢现实主义,它让我感觉舒适。
JM:你的这些画真是杰作!那对你来说这部短片中有没有什么是最难画的?
AM:没,整个过程非常有趣,我并不在意那些困难。对我来说并没有哪一块明显难画于哪一块。因为在我画画的时候,我往往不去思考我在画什么。我基本上只是解构图像,然后画出来我看到的一切罢了。我只是画出它们,而不赋予其意义,不论是一个人,一辆车,还是一扇窗,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是色彩与形状的组合。
JM:这部电影是根据你的全球旅行改编的。现在已经2022年了,我们仍然在思考“我们是否想要旅行?“。你可以环游世界然后将这些经历放到你那美妙的短片里。你会格外这些在影片中出现的经历么?
AM:我过去几年并没有旅行。这部短片是一个关于我人生中插曲的合集,其中一些发生在五年前,另一些发生在十年前。但我认为它们是普世的,超越国家与城市的。我不想它变成美洲的或者亚洲的,我想让他变成普世的。因为人们不管在那座城市,都对爱有着共通的感受。不论是在摩洛哥还是在西班牙。虽然爱会随着文化与民俗而变化,但是人们的感情却是恒常的。而我想的正是如此:“好吧,让我们将故事的背景遍布全球,这样人们就会更容易去理解这种爱是我们所共有的”。
JM:你居然已经构思这些故事五到十年了?终于制作出来的感觉一定很棒吧。
AM:是的,不过比起完整的情节,它们更像一个个的插曲。你可以任意地想象这些片段背后的故事。我只给了只言片语,这是因为我认为爱通常来讲是非常隐秘的,是复杂的,即使你身处其中或许也难以解释它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对于身处其外的他者而言,就更是难以捉摸。因此在你看这些片段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猜测它们背后的故事,或者干脆就任由自己随着影片而漂流,享受它唤起的感受。我不想给太多的信息,更不需要故事被理解,因为我想观众真的有所触动。
JM:在结尾有一句话:“爱是一个秘密的社会”。这里是我的解读:在现在爱变得越来越排外,也越来越难以去进入。你是否认同这个说法呢?
AM: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这句话有很多的含义,而爱就是一个只有你进入了你才知道其如何运行的隐秘的社会。而你不在其中时则完全找不到入口。你无法买到通往爱情的车票,因为秘密的世界有着秘密的入口。你身处其中时,你就在那里,而你在其外时则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它是排外的,是美妙的,是神秘的,是一个让门外者渴求进入的地方。而这个就是那个或许不在爱河中的人的结论。他只是根据观者视角下他人相遇,相爱,相离的瞬间在咖啡厅中苦思何为爱。而那句话就是他思考15分钟后的结论。
后头两三段感谢奥斯卡提名,就不翻译了。
除此之外,搜这句话还能够搜到一本书中的台词:“Love is a secret society, a community for two.”,或许也可以作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