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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她走了,她走了

唱着夕阳之歌,原唱是她的初恋近藤真彦

她独自拾级向上,一级级拾取她短暂而璀㻧的一生

没有人牵她的手,把她交给另一个人。

没有人帮她托着拖纱,洁白的长纱,逶迄一地。

她在第4梯,开始重复第二遍夕阳之歌,那是4岁的她在荔园献唱

她在第十三阶弯腰自己拾起了裙裾,13岁,是她的初恋

她在那里驻足,回首向后,一气唱完了整首歌

然后,她没有再停留,径直向上

台阶后的门缓缓打开

直到迈过第40级台阶,她猛然回头,脆崩崩地喊了一声拜拜(我操,泪崩啊,纸巾哪里够用),纤纤玉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

画面也从彩色转成了黑白,门在她身后关上,这是她对她的听众的告别,也是她对人间的告别

那一笼婚纱,近藤真彦未能为她披上,林国斌未能,赵文卓未能,最后她选择为自己披上,把自己嫁给了舞台

那一年,她40岁,在红馆连开8场告别演唱会45天后,在2003年的倒数第2天,她告别了人间

她的葬礼上,刘德华,杨紫琼等8人为她抬棺扶灵,谢霆锋抬遗像

最可能为她披上婚纱的男人赵文卓献上的花圈上写着:此生挚爱,一路走好 卓

2003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那一年,瘟疫给人类做了一次预演,更大的灾难要在16年后才真正来临,人类也会因此而永久改变

那一年,哥哥张国荣和世界开了一个寓人节玩笑

那一年年尾,哥哥兑现了他在舞台上的玩笑,如果40岁时,你未嫁,我未娶,我们就在一起

还差一天,就是2004年,哥哥来带走了他最亲爱的朋友,兑现了他的承诺

所以我宁愿相信,梅艳芳的那一袭婚纱,可以说是为哥哥穿的,虽然赵文卓是哥哥介绍给她的

梅艳芳走后,香港再无女儿

梅艳芳走后,香港演艺界与内 地的联系也被割断

1991,她发起“忘我大汇演”,带动香港各界为华东水灾捐款6.47亿

1997年,她在《龙的光辉》回归晚会上,身披霓裳,连唱4首歌。

同年,香港金融海啸,全港购买平准基金,背靠内地支持,击退索罗斯,但战况惨烈,全港低潮,她在红磡开SHOW重唱《狮子山下》给全港鼓劲打气。

2003年,非典来袭,本港愁云惨雾,她再开1:99音乐会,万众一心,九九无穷,呼唤港人信心不灭。

从一个4岁到荔园献唱求生的底层女孩,到一代天后,梅艳芳的一生,是一个传奇,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港人说,哪个时代,只要你努力,你就能成功。

今天,只要你努力,你还能成功吗?不信你问问俞敏 洪

一个人的成功,是努力+运气+偶然

一批人的成功,是时代

梅艳芳,就是这种时代精神的代表。

她死后次年,刘德华在红馆连开8场演唱会,次次禁不住痛哭失声。

如今的东方明珠,风雨飘摇。

我最后一次去香港,也是与娱乐圈相关,去年和谭老师一起受邀参加古天乐的《犯罪现场》首映礼。

当时的情况,在港说国语,已是一种高风险。

我和谭老师在看完首映后,一起在铜锣湾电影院看了《小丑》,陪我们吃饭的央企驻港办朋友说,这部电影,挺像当下的这里。

冥冥中自有注定,《梅艳芳》上映,古天乐又是第一男主,那天我从广州回来,经过国贸CGV时,车载音乐正在播放《夕阳之歌》,心里一激楞,就停车买了电影票。

原来电影的结束,就是该曲。

我本来打算自长津湖后,就不再写影评。但我现在觉得我似乎还欠一篇文字给《梅艳芳》。

江志强先生拍的这部片,名为传记片,但很多梅姐的生平,都没有,或者没敢拍出来。

就像我上面例举的那些善行

此时此境,也许,拍什么都是左右为难

但既为传记,就不应回避,哪怕丢失某个市场,也应求真求全

明眼人自然知道,现在再拍梅姐的家国情怀,已处处受制。

什么时候开始,全港的万众一心,变成了现在的二元对立

而对于KTV掌掴事件,电影也多有回避。

黄朗维和陈耀兴围绕梅姐的双雄喋血,时至今日,仍是不敢拨云见雾的港岛迷辛

因为众多的回避,最终这部原本应拍成《EVITA》的香港女儿传记,拍成了《波西米亚狂想曲》

最终没谱出《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只谱出了《一个明星的诞生》

叹哉,惜哉!

40级台阶后的那个缓缓回首,那一声清脆的Bye-bye, 那个划出圆弧的挥手作别,就像一道彩虹,一个时代,和一个划时代的人物,梅艳芳,就这样落幕。

落下她身后的歌迷,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