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陳思誠擔任編劇、監制的影片《惡意》豆瓣開分,6.3的評分,和過往兩部同樣貼着陳思誠編劇、監制标簽的作品《消失的她》《誤殺3》評分不相上下,但票房卻懸殊極大。

如今,貓眼專業版對《惡意》的總票房預測為2.7億,而同檔期的進口片《侏羅紀世界:重生》《F1:狂飙飛車》《名偵探柯南:獨眼的殘像》總票房預測都在4億以上。

無論是縱向對比過往陳思誠編劇、監制的影片,還是橫向對比同檔期的影片,集結網絡暴力、新聞倫理、污名化女性等熱門社會議題的《惡意》,成績都稱不上理想。

這與影片宣發預算較低有關,但更關鍵的是,某種程度上《惡意》是一部站在觀衆對立面的影片。《消失的她》《誤殺3》中,陳思誠的“渣男叙事”“複仇叙事”等都切實切中了大衆爽點,但在《惡意》中,大衆成為了影片二元對立語境下的潛在批判對象。

這就非常緻命了,畢竟在如今低氣壓的電影市場,大多數還在買票進電影院的觀衆,可不是奔着花錢享受被批判、被說教的感覺而去的。

被進口片包夾的《惡意》
無法再現以小博大神話

如今,貓眼對《惡意》的總票房預測為2.7億元,這與影片映前外界普遍預測的4億到5億總票房,差值還是較大的。

從目前的走勢來看,早于《惡意》一周上映的《侏羅紀世界:重生》《F1:狂飙飛車》《名偵探柯南:獨眼的殘像》三部進口片最終票房突破4億都是大概率事件,其中《侏羅紀世界:重生》有望沖擊6億。

當年《外太空的莫紮特》票房失利時,尚可以歸結于偶然失手,但2024年暑期檔陳思誠執導的重工業大片《解密》僅收獲3.34億票房,2025年暑期檔貼着陳思誠标簽的《惡意》,最終票房大概率難敵一直停留在小衆賽道的柯南系列影片,都或多或少給了外界“陳思誠票房神話”破滅的感覺。

在《惡意》點映近兩周票房走勢平滑,口碑發酵同樣不樂觀的現實下,院線市場僅給出了一天的觀察期。7月5日《惡意》上映當日,《F1:狂飙飛車》與《名偵探柯南:獨眼的殘像》的排片占比分别下跌了1.7%和3.7%,但一天後兩部影片排片占比就迅速回升,《惡意》排片占比則下滑4.9%。

雖說大檔期一日定生死已成常态,但暑期檔不同,如今院線僅給出一天的觀察期,重點在于宣發投入較低的情況下,《惡意》後期逆襲的可能性确實不高。

橫向對比同檔期的《醬園弄·懸案》,影片映前第一周全網營銷事件數量達到148個,而《惡意》這一營銷數據僅為46,再來看縱向對比,同由陳思誠擔任編劇與監制的《消失的她》,2023年映前第一周營銷事件為82個。更直觀的,是《惡意》在全抖音都沒有誕生幾支爆款宣推視頻。

2023年收獲35.23億票房《消失的她》,和《惡意》一樣都是陳思誠極為擅長的,建立在煉化熱門社會議題基礎上的“情緒主義電影”。但在《惡意》的營銷投入上,陳思誠謹慎了太多,即便它是一部小成本電影,畢竟如今電影市場的大環境已經不同往日,對大多數類型的影片來說,無論是以大博大還是以小博大,風險都在直線上升。

沒有大規模宣發加持的《惡意》,後期也很難靠口碑翻盤。7月7日,《惡意》在上映兩日後迎來豆瓣6.3的開分,雖說2023年《消失的她》豆瓣評分僅6.2分,評分并未成為它豪取35.23億的攔路虎,但如今的《惡意》顯然是不同的。

從點映階段平滑的票房曲線便可以看出,将網絡暴力、新聞倫理、污名化女性等熱門議題一鍋煉化的《惡意》,未能成功刺激廣大觀衆的神經。

這一者與影片身上的“陳思誠”标簽有關。2025年春節檔,《唐探》系列的票房依然穩健,但這并不能成為證明陳思誠号召力的關鍵,因為春節檔有着大量低頻觀影用戶入場,他們是檔期大盤和頭部影片票房爆發的根基。

在暑期檔這個更看重長尾效應的檔期,沒有大規模宣發加持的《惡意》,争奪的是觀影頻次相對更高的觀衆,而陳思誠對這部分觀衆的吸引力,近一兩年是處于下滑狀态的。

《消失的她》相關的“僞女性主義”争議、《解密》相關的“模仿”節奏等,以及從《消失的她》到《解密》再到《誤殺3》,陳思誠執導或監制、編劇作品始終徘徊在及格線的口碑,都在消耗陳思誠這一名字對觀影頻次相對更高的觀衆的号召力。

二者,兩部與《惡意》同檔期的進口片也能側面回答這一問題。一部是屬于内地市場孤品類型的《侏羅紀世界:重生》,雖然口碑翻車依然有望攬下6億票房,一部是《F1:狂飙飛車》,映前媒體預測總票房超不過1億,但如今已經奔着4億而去。

《侏羅紀世界:重生》此類孤品類型票房上限相對穩定,但《惡意》不具備孤品氣質,新聞題材電影賽道也早有《熱搜》《不止不休》等捷足先登。《F1:狂飙飛車》能逆襲,一方面在于影片仿佛誕生于好萊塢巅峰年代般的紮實質量,一方面在于它足夠簡單足夠爽,相比之下,《惡意》某種程度上卻是“反爽感”的。

若沒有振聾發聩的深度思考
不如“但求一爽”

去年暑期檔的《解密》,帶給外界最大的觀感,是它不像陳思誠過往影片那般極度讨好市場,但作為一部商業大片來看,它缺乏酣暢淋漓的爽感,與同類型的嚴肅題材相比它又硬傷太多。今年暑期檔的《惡意》,或者在陳思誠看來是一部迎合市場并回應時代議題的影片,但本質上它和《解密》的問題如出一轍,爽感和深度雙雙不足。

2024年年底,陳思誠擔任編劇與監制的《誤殺3》拿下9.33億票房,雖然稍低于《誤殺》系列前兩部的票房成績,但如果影片的全部票房計入2024年,《誤殺3》是可以進入年度票房榜前十的存在。

《誤殺3》的成功,與它“複仇爽片”的定位緊密相關,影片官抖最出圈的兩個視頻,都燃燒着熊熊複仇火焰,情緒簡單粗暴又直給,一如《誤殺3》的正片叙事。而2023年《消失的她》的成功,不僅在于影片成功吃到了女性主義題材的紅利,也源于“複仇渣男”的核心爽感。

2024年,電影市場迎來寒潮,這一年,在一衆國産電影中殺出重圍的,大多數與“爽”字有分不開的關系,如《熱辣滾燙》《默殺》《年會不能停!》《末路狂花錢》《好東西》《周處除三害》等等,逆襲爽、複仇爽、打工人反擊爽、以暴制暴爽,各式各樣的爽感層出不窮。

爽片“爽”的形式或許各有不同,但核心在于給予觀衆正向情緒價值。但在《惡意》中,觀衆很難感受到類似上述影片的爽感,甚至,影片居高臨下的批判姿态,已然将觀衆置于了自身表達的對立面,爽感自然無從談起。

《惡意》中,女主葉攀從罔顧真相、作繭自縛的失格記者,後面搖身一變成為以身入局、殺身成仁的良心新聞工作者,一舉占領道德高地,此時片中存在感最強的兩大反派,一是為了追求流量無所不用其極的自媒體公司老闆和自媒體人,一個是在“抗癌天使墜樓案”所産生的輿論風暴中,立場自由切換的發聲網民。

當被污名化的女護士的好友,在直播中沖破第四堵牆,質疑觀看直播的鍵盤俠都是隐形劊子手;當結尾處女主與丈夫調侃“抗癌天使墜樓案”輿論中的發聲網民又去關注新熱點了,影片潛在的批判對象,也是個體凝聚而成的群體。

媒體失格、網絡暴力、輿論反轉等現象确實無處不在,電影宏觀層面對相關社會議題的呈現也具有一定警世價值, 但正如《烏合之衆》一書中所言:“群體中的個人是沙中之沙,風可以随意攪動他們。”在影片中,緻使“抗癌天使墜樓案”輿論走向失控的“風”,正是女主葉攀,但影片的槍口重點鎖定的卻是群體。

這種選錯對象的掃射型批判,之于新聞題材無疑是“僞批判”。紙媒衰落,新聞行業從中心化媒介時代進入去中心化的新媒體時代後,新聞已死、流量至上就不可避免地成為了一個時代的症結,群體或個體,都無法對這一時代症結負責。

退一步講,作為電影,《惡意》可以将複雜問題簡單化,但所謂的簡單化指的絕不是在未能追根溯源的情況下,将輿情作為奇觀呈現,讓普通人成為原罪持有者,這何嘗不是對普羅大衆的“惡意”。再者,大多數觀衆買票進電影院,可不是為了花錢享受被批判、被說教的感覺。

陳思誠被稱為國内電影界最精明的産品經理,但起碼在《惡意》這部影片中,陳思誠敏銳的市場洞察力僅體現在議題聚焦上。最終,一個本應該引導大衆深思的影片,全程在踐行的卻隻有情緒挑逗與隐形冒犯,觀衆既看不到深度表達,亦得不到純粹的爽感。

當然,不是說我們的電影創作者都應該去拍爽片,或許說爽片才是電影市場的未來,而是從商業層面而言,如果帶不來振聾發聩的深度思考,不如“但求一爽”。情緒收割套路不會每一次都無往不利,但起碼現階段,爽片的賣座神話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