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完藍白紅之後再看兩生花,已經逐漸熟悉基氏的風格,但是他還是總能為我帶來直抵靈魂的、細膩入微的體驗。
電影講述了兩個不同國家的“維羅妮卡”的故事,她們擁有完全一緻的臉龐與名字,一個來自波蘭,另一個則來自法國。
波蘭的維羅妮卡與法國的維羅妮卡擁有相似的興趣愛好,類似的家庭(母親在生活中的長期缺位),但是細想來,她們的确是完全不同的。
波蘭的維羅妮卡是勇敢、堅韌且幸運的。她勇敢地步入愛情,主動吻上男友,下車奔跑着趕上騎摩托車的男友說道:“還是你來載我回家吧。”雖然僅有音樂學院的高中文憑,但她的演唱天賦依然被發掘與認可,在競選中勝出。當你試圖回憶她的性格時,會有許多令人愉悅而享受的畫面浮現在眼前——她在雨中歌唱,雨滴從淅淅瀝瀝漸轉向瓢潑大雨,笑容也愈發出于内心而又明豔動人;她穿着黑色的風衣在街頭奔跑,在阿姨為她做占蔔時幸福、坦誠地說出與男友的進展,在看到奇怪大叔後甚至都能包容地莞爾一笑。在臨街的窗子前,她看到背負着沉重行囊的老婆婆走過,她會不顧自己當下的處境(隻穿了内衣)而主動喊出要幫忙。
而相比之下,法國的維羅妮卡膽怯,也沒那麼幸運。她也熱愛音樂,但僅僅是教孩子們音樂的教師。在與木偶師追尋、試探與被追尋的過程中,她雖也主動來到了咖啡館尋找木偶師,但當他說出自己是為寫書而策劃了這一切的時候,她逃離了,并且躲在門上的小窗子後面窺探着木偶師尋找她的過程。有趣的是,在她看到木偶師擦鼻子的動作時,她并未表示出嫌棄(我本以為一定會這樣),而是釋然地笑了。我想,是她發現在她心中接近于“神性”的木偶師(操縱木偶時的聖光,維羅妮卡一本又一本看他寫的書,仿佛都在拉遠木偶師與維羅妮卡的距離)做出了與一般人無異的、過分生活化的動作時,你仰慕的愛人便一下從高處,來到了你的身旁。
葉子清晰的脈絡-相似但并不完全一緻的自己
影片在最開頭便出現了一個意象——小維羅妮卡拿着一片葉子把玩,細細觀察着它的脈絡與紋理。跳到我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葉子都是相似的,但是世界上并沒有完全一緻的兩片葉子。這就像是兩個維羅妮卡之間的關系,她們映照彼此,但絕不相同。
#對于另一個自我的洞悉、敏感,孤單與何為完整自己
兩個維羅妮卡都曾提及到,自己仿佛能感受到另一個自我的存在,她們并不孤單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在她們發現彼此存在的那個瞬間,兩個人的反應都像是被某種靈魂深處的叩問擊中了一般,一個是緊緊盯着另一個自己無法移開視線,另一個則是沒由來地也無法停止地哭泣。在那個瞬間,她們長久以來的感受得到了應驗,她們超越了人類之間注定無法完全理解的孤獨感,隔着時空擁抱了那個使得自己更加完整的維羅妮卡。
我想起柏拉圖曾講到的故事——人類因為惹怒了,被劈成了兩半,于是人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另一個能夠讓自己得以完滿的另一半。我想,在兩生花中,愛情并非“另一半”的歸宿,那個被創造出的、對于我們而言無法存在的另一個維羅妮卡才是。
那麼對于我們普通人類來說,我們又該從何尋找屬于我們的“維羅妮卡”呢?
我仍未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