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小時的《鐵西區》與七個半小時的《撒旦探戈》相比,後者有着無比精妙的結構、大師級的視聽語言和出神入化的角色設計,但前者的粗糙與真實反而積累出更厚重的情感力量
男女老少脫口而出的髒話,日常談話内容無非衣食财色,沈陽冶煉廠、沈陽電纜廠和沈陽軋鋼廠等鋼鐵怪獸,破爛肮髒的居民區,無盡綿延分叉的鐵路共同交織構建出一幅後工業人類生存圖景,讓你意識到進入了新千年,廣袤無垠的地球土地上仍然有着,甚至是占大部分的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極端貧瘠的這麼一群人在掙紮。但老杜和他的兒子就這麼生活,所以說人類是純純的蟑螂,隻不過不靠個體被攔腰截斷還能苟延殘喘的頑強生命力,而是靠群體性、精神性的傳承和自我麻痹
南方和東北的文化差異絲毫不會影響觀影的流暢性和共情,實際上《鐵西區》也在歐洲大放異彩,受到西方評論界的青睐正說明它展現的問題(紀錄片的屬性使它成為展現而非輸出觀點/說教)已從民族上升到人類:人類不僅是蟑螂,人類是工廠,人類也是火車
火車是與影像媒介關系最親密的交通工具(《火車進站》),也是具有最純正工業血統的交通工具,是最美麗的交通工具,也是見證、承載了最多人類血淚和罪惡的交通工具(火車似乎也具有了記錄的功能)。鐵西區裡的火車日夜不停地穿梭于無數座行将就木的工廠亦或它們的死屍之間,不是為它們送行,而是持續發揮着自己的功能。鐵西區裡的火車不駛向未來,它們隻是一直在重複自己
這是中國最偉大的紀錄片,記錄下來就已是最大的勝利,因為“現在的總局已經無法承受如此尺度的影像”(摘自豆瓣評論),所以以後永遠不會再有更多的《鐵西區》,或者《成都東郊老工業區》,或者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