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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而你愛我。

于是。生亦同衾;死亦同穴。

——火神紀。題記。

女同并不可恥;可恥的是把女同當成了電影噱頭。女同的愛情也并不可恥,甚至也許應該得到跟男女之情一樣平等的看待;可恥的是在電影裡,為什麼這樣的故事要發生得如此悲切呢。

無可否認的是,這是一部拍得挺美的電影。隻是,同樣的情感如果發生在一男一女身上,這樣的故事顯得并不動人,而且庸俗。因為披上了一個女同的外套,這個故事就成了一個看似不錯的題材。

并不瑰麗的愛情;瑰麗如歌的女同噱頭。這是這部電影企圖偉大的基石,也是這部電影不可能偉大的原因。女同,也許多少會給這部電影增加了一定的關注和點擊;可是看似最不庸俗的題材其實最容易淪為庸俗。

這層華麗的外衣,其實并不可能把這部電影變成經典。虛妄的渴望讓這部電影隻能停留在最惡俗的追求裡,不可能改變的是,在這部電影裡,女同僅僅隻是一個可恥的噱頭;這就是這部電影那最惡俗的欲望了。

電影中的結局,那個所謂的死刑,不就是那種最可恥的扼殺式的宣判嗎。在電影的場景上看,那場對恃也許更像是自衛還擊或者誤殺,而不可能成都市為謀殺。如果陳安不把陳教授打倒的話,看陳教授那大刀揮起,李明應該難逃身首異處的命運。對誤殺的以及防衛的量罪,看起來多少更像是一種赤裸的扼殺。

如果不是陳教授冠心病發作而死的話,那麼,李明在那之前已經死于陳教授的刀下了。我在想,陳教授會受到什麼樣的嚴懲呢。

或者如果她們并非女同的話,是不是,結局不會變得那麼肅穆。

同性戀到底是否是一種病呢,在這部電影裡的這個問題似乎毫無疑問。陳教授,一個所謂的植物學大師,說他被殺害的并非他的冠心病發作,而是因為他的女兒和媳婦都患上的同一種病:同性戀。電影就是用這種說教的方式傳播着他那衛道士式的保守思想,所謂的人們如此憤怒、政府如此重視等等,都在不停地把同性戀這個字眼當成了一種可怕的疾病而且不停地策動着人們一起群策群防。

審判長的話顯得更無知而且更衛道:一樁畸型的同性愛情的發生,導緻了我國著名植物學家的死亡,陳安、李明罪責難逃;于國法不容,于天理不容,于人情不容,于社會不容,必須受到嚴懲。

所謂的量刑,而且還在宣判這段台詞的時候,鏡頭切換到一個搖搖晃晃的天平,似乎想讓這個宣判帶有更濃烈的公平味道。然而,是不是這樣呢。必須受到嚴懲的首要條件是:“畸型的同性愛情的發生”;而次要條件是“我國著名植物學家的死亡”。

這兩句看似堂皇的話裡所包含的是那種狹隘的傳統衛道的觀點:把同性愛情定義為“畸型”,這隻能說明審判長對于異性愛情以外的排斥,而且對同性戀充滿了歧視和異樣的目光。而“著名植物學家”在他的眼裡又成了權威式的代表。于是他的論點似乎很正确而且非常有力地成立了:畸型的愛情讓權威緻死,罪惡責難逃。後面的四個“于……不容”就自然而然地成立并且足于讓這兩個相愛的女子判處極刑了。

陳教授說李明是妖魔,審判長說她們是畸型。在衛道的眼裡,她們并不可能得到一種與他人平等的對待;而陳安的哥哥蛋蛋那瘋狂的處女情節卻似乎合乎常理,拳打腳踢和吊打之類的私家刑法在電影裡并不曾得到半點譴責,除了陳安對李明的那絲憐憫之外似乎并不能引起任何波瀾。

同性戀并不是罪,至少不能因此被定罪,而濫用私刑必須被譴責;這些在電影裡都看不到。而對于謀殺、自當防衛、誤殺的判斷以及量刑都因為同性戀而改變了标準,權威式的說教,處女情結的緊縛;如此這般的衛道思想卻如此顯而易見。

還可能對這部電影抱有什麼樣的觀望态度呢。除了那腐朽的衛道思想之外,這部電影什麼都沒有了。

或者說,這部電影在結局的最後處理上給予了同性戀人群的一個笑臉,也給了陳安李明一個很蒼白的同情。生亦同衾;死亦同穴。把她們的骨灰一起撒進了那條大河,然後彙入大海,于是,她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了。

可是這樣的同情能有多大的說服力呢。“于國法不容,于天理不容,于人情不容,于社會不容”之後的嚴懲之後那可恥的臉上最疲軟無力的同情。這樣的處理也許隻是想讓電影顯得不那麼腐朽,讓女同看起來不那麼直白地表現為噱頭而又不影響電影對女同的宣判,起到一點小小的緩沖作用罷了。

我從來不曾在任何一部同性戀題材的電影裡看到對同性戀一種如此堅決而果斷的宣判。四個“于……不容”似乎已經可以表明了作者對同性戀堅定不移的态度了,結局上的處理那種無力的同情隻能更表露出主創方那衛道的可憎面目了。

戴思傑旅法三年之後曆盡多少考驗才最終把這部電影給拍出來。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旅法三年之後居然是弄出這麼個東西來。說是同性戀題材,不如說是一部對同性戀窮兇極惡的拍磚之作。

在這部電影裡我所能看到的是,對女同性戀的無盡意淫以及玩盡了暧昧之後無情的扼殺,披着一個道貌岸然的木讷面具站在遠處冷冷地陰笑,在他已經玩夠了暧昧和意淫之後。其實,這跟那個抛妻棄子的陳世美并無兩樣,而且顯得更可恥。

我必須承認導演對于鏡頭的敏銳力以及駕馭力,我也必須承認的是,這部電影拍得真的挺美。然而,我無法認同的是電影對女同的态度以及道貌岸然的虛僞。

同性戀是個敏感的題材。在《東宮西宮》裡我們至少還能看到那種肉欲和掙紮,以及對欲望的解讀;在《藍宇》裡至少我們也可以看到那種壓抑着的呼吼。在所有的表象下面,其實都是那種近乎同情的,以及理解的底蘊;可是在這部電影裡,這種東西已經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不仁的鞭打和扼殺。

拿着同性戀的幌子扼殺同性戀,這部電影做得并不高明。瑰麗如歌的是愛情,是唯美的寫景;可是真正流露出來的是那種腐爛的衛道思想。如果說,不認同的所有觀點都是于國法不容、于天理不容、于人情不容、于社會不容的話;那隻能說明的是,那種狹隘的個人主義以及那種虛妄的王者之道。

正如同性戀者沒有辦法也無力要求所有的人都認同他們,是不是其他的人們能夠不要求他們改變自我呢。我記得某個人道主義的社會學家說過:如果說同性戀是一種不合常理的情感的話,那麼,我們如果去強迫他們改變自己的性取向而去喜歡異性,是不是也顯得不太合常理呢。

所有的一切,存在,應該就是合理的。我們不是同性戀,我們也不會去選擇做一個同性戀;那麼,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去要求同性戀者們都變成異性戀或者雙性戀呢。對于同性戀者,也許我們沒有辦法要求人們會為他們的權益去争取什麼,可是如果你不認同,對于他們的弱勢處境亦不同情的話,那麼,是不是不要再雪上加霜地宣判呢。至少不要拿着他們的幌子做着道貌岸然的衛道之事。

如些腐朽的衛道思想上層所表現出來的唯美,就有點讓人感覺惡心了。

瑰麗如歌又如何。拍得越美的鏡頭越讓人郁悶,拍得越暧昧的鏡頭隻能說明的是那種對女同窮兇極惡的意淫,之後更無情地扼殺。

題材不錯,鏡頭不錯,故事也許也不錯,可是這部電影依舊錯了。用一個道貌岸然的保守排外思想所支撐起來的一切,都是蒼白無力而且面目可憎的。

2007-03-25;丁亥年癸卯月戊午日。

附注:電影資料擴展鍊接。

■片名:《植物園》

■譯名:《The Chinese Botanist's Daughters》

■導演:戴思傑/Sijie Dai

■主演:陳女燕溪(Nhu Quynh Nguyen)/李小冉(Xiao Ran Li)/米蘭妮·詹姆帕諾米(Mylène Jampanoï)

■類型:劇情

■片長:105 分鐘

■國家:中國 / 法國

■語言:漢語普通話

■發行:A-Film Distribution

■上映:2006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