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文藝片。

  看完這部電影,腦海裡唯一放大的詞彙是矛盾,不是看完電影之後觀衆的矛盾。而是感受到導演用各種對立的鏡頭語言作為切入點進行叙事,來傳達這部電影裡矛盾對立的内核。

  但要先承認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矛盾體。

  整個電影的基調是對立,立足山川自然之中,又試圖把人拉向滾滾人潮。吳苔花的自我和母愛,何目蓮的追尋和堅守,消失的父親何山的自私,和偶爾父愛的流露。包括反派萬晴的貪婪和人性都是這種對立的體現。人是矛盾的。

  自然屆在無私地奉養,用唯一的包容,完成這個世界生物的多樣性,和人的複雜性。

  作為一個母親,看完後我更容易共情吳苔花。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這是一個渺小平凡的母親,她脆弱,微小,生于塵埃,隐與泥土,卻灌溉出一顆擎天巨樹。結尾的鏡頭裡有一幕,目蓮帶着媽回到山林之間,找到他的那棵樹。樹大根深,雄渾壯觀。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擁有了保護母親的力量。可是電影告訴我,目蓮父雖名山,但母親才是他人生成長中哺育森林的大山,隻有山間泥土無私的喂養,山澗清泉慷慨的灌溉, 才換來他的奮力參天。隻是他之前沒有醒悟。

  把故事倒回到最初,觀衆也應該能發現,吳苔花被名字束縛了一輩子,在她心裡,沒人能看見她,沒人能真正在乎她。為了目蓮,她數十年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大山。

  可是她隻想成為一朵牡丹。

  被人欣賞,被人疼愛,被人放在心上的牡丹,這是她的自我。但因為懷揣着對孩子的一顆必須奉獻的心髒,她把這份自我藏了起來。

  直到再次被驅趕,被唾棄,被嘲笑,直到母愛也壓抑不住她想要為自我爆發的人格。整個電影才進行到我們關注的社會話題,他們是如何陷入了傳銷陷阱。

  吳苔花不是沒有懷疑。直到電影裡在傳銷現場中,那一扇緩緩關上的大門,看似阻隔了黑暗,讓裡面的人走進光明。實則是一種沉淪,吳苔花的眼神告訴我,她選擇了在清醒裡沉淪。

  想起導演給每個人起的名字,都以草木為名,緊扣電影主題。目蓮的名字也作為一個宣傳點,應該很多人知道它源于一個佛教故事:目蓮救母。

  尊者目蓮之母死後入了餓鬼道受種種苦。于是以神通力運飯給其母吃,不料剛進嘴便化為火炭。家财散盡,目睹好友墜樓的苔花封閉起了自我,再也想不起盛開。醫院裡,看到神智恍惚的母親,和她破碎痛苦的兒子。我第一次紅了眼眶。吳苔花不一定腦子不清楚,目蓮喂給她的飯何嘗不是一種火炭,燒的她整個人如墜阿鼻地獄。這是一種懲罰,是她無法擺脫的,極其痛苦的境地。

  最後再提一次整部電影中,快和慢的對立,傳銷和制茶。

  導演除了特别的叙事的手法,和要表達的内核以外,其實整部電影也想有一些警示意義,希望所有人立足當下,沉穩前行。莫貪多,莫貪快。一般的賺快錢都帶着十足的陷阱。在慢中的努力,不一定沒有收獲。

而對家人的救贖,往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的強制性,但那一定是在你努力了很久某一刻,重新喚醒他們心裡另一份很重要情感。當這份感情再次穿透迷茫,變成武器的時候,他們會重新站起來,擁有守護的力量。

  鏡頭的結尾,目蓮騎過山林,漂過湖水。那一瞬間感覺他和之前的故事都割裂了,在寺廟裡,本意為尋找父親的他,突然轉身離去,身影變得果決。他從自然中蛻變,從母親處獲得力量,從每一段人生中獲得體驗。抛去記憶,仍然有一顆赤子之心。這一瞬間讓我覺得佛教中的尊者超然獨立,他化作一個又一個的目蓮,去拯救這個世界上如吳苔花一樣的母親。

很久沒有在電影中看到一眼萬年的眼神了,感謝青年演員吳磊,塑造了一個如此有靈性的角色。這是一個披着社會話題的外殼,内裡講述的是一對母子互相成長救贖的故事,着重目蓮的成長,他自救,救人,置身污泥之中,卻造化出一顆度人的心。導演告訴我們除了父母子女的身份,每個人也是他們自己。有時提前關心,發現家人的訴求,可能就會避免一次悲劇的發生。

看完後,唯一的沖動是想講給家人聽一聽,或者打一通電話。這種關心應該還不算晚。

  說一句突然想起的話,母在世,人生尚有來處,母離去,人生隻有歸途。

  就像結局時響起的歌:那大雨悄然,像愛,無聲息,它輕撫着你,帶走塵泥。

  是在唱目蓮,也是在唱母親。因為他們本就曾是一體。

  我要去二刷了,一刷是為了去看吳磊。二刷是為了媽媽。這是一部我喜歡的電影,推薦給願意去感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