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年我关注了很久的一部电影,77th戛纳电影节《拿针的女孩》
只有黑白两种颜色,120分钟,视觉盛宴。太美了,却又美的撕心裂肺,这场时代的悲剧声势浩大却又万籁俱寂。

这又是一个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达格玛奥弗比,是丹麦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杀婴凶手”。她是一个职业儿童保育员,可却在1913-1920年间谋杀了9-25名儿童,也包括她自己的一个孩子。
这个电影里的她,被化身为了糖果店的女主人,可她却不是这个故事的女主。电影将叙事的重点聚焦到了这个案件的一个受害人的角度,一名织女,一个“拿针的女孩”。

卡洛琳是一个生活艰苦的底层妇女,丈夫皮特在战争中下落不明,她每天努力的去工厂工作,却仍然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去后,她只能屈居于一个勉强能住人的肮脏的穷酸的阁楼。她去工厂找老板申请寡妇救助金,却意外的和工厂老板越走越近,他安慰她,他照顾她,他承诺要给她好的生活,他给她希望,承诺要娶她。这个老板是一个有钱人家的继承人,年龄不小了却仍病态的服从于他母亲的掌控权,当卡洛琳怀孕了和他去他家准备满心欢喜的开展新的生活时,他又在母亲用财产继承权的要挟下,毫不愧疚的抛弃了卡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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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失踪多时的皮特回来了,但经过战争的摧残,他的脸已经被炸毁了,只能戴着一个诡异的面具遮住下半张脸,他为了生计去畸形秀马戏团当观众的乐子,因为战争被炸毁的脸,只能沦为被一些人猎奇的谈资,被当成“敢不敢触碰怪物”游戏的噱头。临近生产的卡洛琳,再一次巧合下看到了表演的丈夫,他们一起回了家,相顾无言。
皮特,虽然样貌丑陋,但却已然是电影里内心最纯净的一个人,皮特很爱卡洛琳生下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子,因为在这个沉重的时代,人们上赶着去工厂抢每天为数不多的工作名额,生活和精神都是灰暗的,战争四起,民不聊生。这个孩子是鲜活的,是有灵气的,是还未被时代蒙尘,是崭新的。他每天为了孩子奔忙,给他找婴儿床,每天抱着他哄睡,对着他笑。时代的怪物要带上面具才能示人,却可以在一个新生儿面前坦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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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败露是因为有一位反悔的母亲想接回孩子,她的恶行终究被发现。在法庭上她信誓旦旦“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你们不好去做的事,甚至到现在,你们仍然害怕承认这一点。其实,你们应该给我颁个奖章”
她说的对吗?她有她的道理,即使方式不对。她也有爱,她爱她的女儿伊蕾娜,即使她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会在法庭上说“我的女儿她在哪,让我见她,我告诉你另外四具尸体的下落。”她既是天使也是恶魔。
一战后的哥本哈根,在那个无法养活孩子的世界里,这些生命的诞生究竟是幸事还是坏事。在卡洛琳跟着达格玛的途中,她照顾着一个美名其曰“找到合适领养人”前被遗弃的小女婴,但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女婴滋润了卡洛琳,让她焕发生机,在照顾她的过程中她找到了闪亮的希望,生命的价值与美好,所以它是幸事。可在这个一片硝烟的国家,战争的创伤是毁灭性的,人们没法养活一个又一个的小孩,她们无心也无力,她们连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障,基数极大的人和屈指可数的工作机会,以及少得可怜的微薄的薪水,又如何去养活一个个新生的婴儿,哪怕他带着希望来到这世上,这脆弱的生命也大多终归在寒风饥寒中悄然逝去。他们何尝不需要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和提供途径的人,这个人就是达格玛,这个途径就是一个个麻痹自己的美丽的谎言“会有一个医生或律师收养他们,他们会到有钱人家中,他们会过的更好。”即使他们知道这些保证有认真想想都能察觉出的异常,可他们还是选择盲目的麻痹自己,“没事的,我只是给了他们更好的选择,更好的人生。”

时代女性的悲歌,是宁愿去相信一个人信口开河的假话,也比自己选择去面对真实容易的多,你说 有错吗?又是谁的错呢?当时代的错被聚焦于一个人的身上,似乎一切都变的理所当然。

生命如草芥,在那个世界最不值钱的东西仿佛就是生命,战死的、饿死的、冻死的,每天都有尸体就这么躺在某些角落。仿佛是见惯了生命的廉价,跟着达格玛的小女孩伊蕾娜在感到卡洛琳关注那个小女婴多过自己的时候,想到的是趁卡洛琳睡着时,偷偷把这个夺走关注的小女婴捂死,当被突然惊醒的卡洛琳阻止后,伊蕾娜脸上没有愧疚,反而却是一丝疑惑,她好像不明白,她只不过是学着达格玛的样子,做了达格玛一直以来做的事,为什么卡洛琳会这么生气。因为那些婴儿,本来就“该死”啊,只不过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差别。

当达格玛发现卡洛琳对那个女婴开始过度用心,并因为伊蕾娜想捂死她并打了伊蕾娜一巴掌后,她把小女婴带走了,卡洛琳跟踪她看到那个女婴被丢在井里自生自灭,卡洛琳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也熄灭了。她以为的她们在帮助别人,可这也只不过是时代下的一个巨大的谎言。她麻木,呆滞,如行尸走肉。滥用的药物,不再有情绪的内心,一个个都在叫嚣着,别再挣扎了,这个坏掉的世界就是这样了。当事情终究败露,警察找上门的时候,看着达格玛将被警察抓走,卡洛琳毫不犹豫的从高高的窗口一跃而下,她跌落,她放弃,她解脱。
她和达格玛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吗?她是有过快乐的,她们曾一起在电影院大笑,一起在房间里沉浸于药物的短暂漂浮感,她们不依靠于任何男人生活,她们做着小小的店铺生意,靠着自己过着独立且满足的生活,她们相依一起,不用再为住宿和三餐烦忧,虽然地方不大,但无比心安,生活好像有了盼头,有了些许意义,直到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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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后,是伊蕾娜在失去了所谓的“监护人”后要被送进孤儿院,门推开,一道光影照在门后的人脸上,是卡洛琳。她收养了她,小女孩露出发出内心的笑容奔向她,她也张开双臂迎接她,两个美好的灵魂互相依靠,互相奔赴,这是否也代表绝望的人儿们愿意再给这个灰暗的世界一个机会,仍然坚毅的寻找着生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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