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影像作為我不太愛的類型,對「家鄉的消息」卻愛得不行。信件口白絲毫沒有矯情的成分,這在很多私影像裡容易變成ppt配音/過度的自我表達(又要畫面又要聽口白的過剩信息真的太常見),在香特爾這裡變成了順着耳機線灌進耳朵的留言,或者坐在街邊咖啡廳來往人潮中打開的一封信。那些被嘈雜蓋去的字符也像模糊記憶裡的缺口,重要又不重要,重複的「愛你」「想你」「狠狠親你」已經足夠拼湊遠方的念想。

大量的中全景對稱構圖,正面鏡頭确實帶着極強的冒犯。幾個鏡頭驚歎于她精準的構圖:停車場極左至極右的移鏡;地鐵中所有人直視鏡頭的一幕,跟随着其中一人向空間景深中的無限遠處走去;連移動汽車鏡頭停下時都能保持遠近建築的分界居中;以及她很愛用的360°旋轉移鏡拍的地鐵站。

從地鐵到移動的車再到最後船的遠行,和上一部「蒙特利旅館」裡的電梯一樣,她喜歡颠倒一種動靜關系(把攝像機放在移動之物上,實際的移動便消失了,或者變成了外部的動),同時帶來的就是第一視角。當然也有私心的喜歡——我很愛在出租車上拍窗外——在一個移動的房間裡,捕捉颠簸出的瞬時情緒。

想起昨天寫字期間偷閑看的一章《小說面面觀》,福斯特刻意在小說元素中區分了「故事」和「情節」,他說:“情節擱置了時間順序,在故事允許的限度内盡可能地遠離故事。拿王後的死來說。如果是故事,我們會問:‘後來呢?’如果是情節,我們會問:‘她因何而死?’這就是故事與情節這兩個小說層面之間的根本區别…(故事)他們能提供的隻有好奇心,而情節還需要理解力和記憶力。”同理,這不是一部看故事的電影,而是一部看電影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