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松齡的原著小說《聊齋志異||葛巾》中,男主常大用從洛陽跑到山東曹州借住在官宦人家欣賞牡丹,整日注視幼芽,作一百首懷牡丹詩。這種癡物男子古今罕見,也因此獲得牡丹報恩,幻化人形,收獲了富貴與愛情。但是最終因為知道妻子是花妖所變,起了猜疑,又落得妻離子散,懊悔不已。

電影改編做了大幅度調整,男主更名常在田,一聽就是和經世緻用聯系在一起,身份也成了書生。進京趕考,考中後功名卻被人頂替去做官,自己淪落街頭。身不由己之下入贅相府,抛棄家鄉私定終身的戀人。終又因為良心不安,回到故裡,尋找昔日戀人。

進京趕考的書生,一定會在路上遇見姑娘。這種愛情叙事幾乎占據了古典小說的半壁江山,可無論放在那個朝代,大家就是愛看。這裡面有對榮華富貴的追求,有少年人闖蕩江湖的冒險與傳奇,有敢于為愛奉獻的妹子。現實中的愛情與富貴總是不同步,有愛情的時候想富貴,有富貴的時候,愛情又跑了,戲劇沖突和命運起伏也有了。

這兩種男人都是渣,但诠釋了兩種倫理觀念,在蒲松齡眼裡,既是真愛,又何必在乎是人是妖,可這人世間的種種道德束縛卻讓常大用跨不過這個心理門檻。電影中的常在田,作為書生去進京趕考,是追求現代人孜孜以求的功名富貴,為了栖身京城隻能抛棄過往,這是所有“北漂”、“滬漂”、杭漂”、“深漂”、“港漂”都會面對的精神困境。更現實的是,少年人初到京城,不免被欺被騙,往往使盡渾身解數還要被世态炎涼千刀萬剮。一如電影中所展示的,考上被頂替,風霜大雪無片瓦遮頭。不管你在哪漂過,看到這段一定心有戚戚。在公司被算計,在單位被孤立,被本地人嘲笑,各種心酸往事。電影中的男主,為了活下去也為了出人頭地,寫下一紙休書給昔日戀人。男主在燈光下各種不舍與難過,提筆下字淚千行,有麼有自己告别往昔删微信的樣子?

幸福兩件事,功名和愛情,功名對男主有多重要,好比出人頭地之于北漂,股票分紅之于滬漂杭漂-----

這裡也是渣男的起源,彈幕裡滿屏都是在罵。可是有了富貴,又會想要找回愛情。常大用也好,常在田也好,面對失去,都有悔恨。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影片開頭,茅子俊飾演的男主在回鄉的路上,一臉懷念又有一點生無可戀。懷念的是過去愛情的美好,生無可戀的是自己抛棄昔日戀人,不知對方是否願意見自己一面。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将要見到的是已經逝去的愛人所幻化的妖。這就像男生若幹年後參加同學聚會,當年的那個心心念念的女同學,如今已經身材走形成了孩子他媽。相見不如懷念,可是内心的折磨還是想再見,哪怕是一面。

常在田渣嘛,如果說他渣,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渣的時候,為了前途利益等等,傷害自己最愛的人,卻又在得到以後想要彌補。

蒲松齡老爺子的鞭靼深入肌理,如果是真愛,其他什麼勞什子的雜碎都不重要。也許這正是聊齋故事經久流傳的原因,富貴太迷人,失去愛情才明白它更重要。原因各不同,但其實古今渣男,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