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費裡尼式的狂歡與安哲的宿命感

影片中嘉年華式的狂歡場景與費裡尼《浪蕩兒》的鄉愁底色遙相呼應,而亞瑟追尋亡魂的執念又讓人想起安哲鏡頭下永無止境的漂泊。羅爾瓦赫爾以盜墓為切口,将意大利的曆史褶皺層層剝開:伊特魯裡亞文明的陪葬品在發電站旁被掘出,壁畫因現代空氣侵蝕而褪色——這是對費裡尼《羅馬風情畫》中考古場景的緻敬與解構。

2. 膠片作為時間考古工具

導演用35mm膠片定格壁畫的聖潔,以超16mm追逐盜墓者的泥濘足迹,再偷渡16mm膠片記錄亡靈的紅裙殘影。三種畫幅的切換不僅是視覺實驗,更構成考古學的影像隐喻:每一幀都在挖掘被現代性碾壓的文明斷層。當鏡頭倒懸如墓穴中的奧丁獻祭,觀衆被迫以亡靈視角重新丈量生者世界的荒誕。

3. 紅線與鳥群的超驗符号

貝尼亞米娜的紅線既是俄耳甫斯神話的現代變奏,也是伊特魯裡亞文明的血脈遺痕。而反複掠過的鳥群,既是命運預言者(伊特魯裡亞傳統中鳥象征神谕),又是資本全球化時代的幽靈——它們冷眼旁觀盜墓者将神像頭顱标價販賣,看斯巴達科的黃色小船如何将聖物變成瑞士銀行賬戶的數字。

4. 新現實主義在廢墟中的重生

當女主角Italia(與“意大利”同名)在廢棄車站建立女性烏托邦,當盜墓産業鍊成為資本主義吞噬曆史的微型模型,影片悄然完成了對新現實主義的當代轉譯。那些手持鏡頭在葡萄園裡的踉跄追蹤,既是德西卡《偷自行車的人》的困境重現,也是帕索裡尼“生命詩電影”的隔空回響。

有評論認為影片過于迷戀形式美學,叙事如“笨重轉寫的《拉紮羅》”,但或許這正是羅爾瓦赫爾的野心——她讓盜墓成為一場存在主義儀式:我們何嘗不是時代的盜墓者?在挖掘曆史幻影的同時,也将自己的靈魂抵押給虛無的奇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