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自己的房間》不是一本聖經,同樣,這部片子也不提供任何答案。它懷疑,沮喪,并且不夠憤怒,長達五個小時的自陳總被诟病為“習以為常”。就好像某次觀看完《讓娜·迪爾曼》之後的集體讨論裡,仍然有觀衆旗幟鮮明地反對這樣的叙事一樣,隻要帶着feminism的期待打開一個文本,失望是難以回避的。所以,有必要為即将參與17位受訪者短暫的生命之旅的潛在觀衆提供一份指南,以下是片子的三個關鍵詞。
一、性别
項目啟動的源頭是當下愈發激烈的性别問題,大部分招募到的受訪者都是基于對自我或确定或模糊的性别身份認同來展開陳述與反思的——創傷、身體或情感的虐待、代際斷層、嚴重的失語和社會脫節。ta們某些方面是重合的,某些方面又存在巨大分歧,在一間“自己的房間”裡分享困惑,交流經驗,重返歧視的現場,或沉默,或回擊。
在這裡,有人貼标簽,也有人撕标簽,但所有的标簽和身份都隻是為了能夠快速地分辨和互認,在更寬廣的光譜上,我們各有各自的坐标。最終,又回到反對(二元論/異性戀/男性)話語霸權的核心上來。
誠然,作為主流“第一性”的一員,我不希圖自己的優勢性别被隐身——啟動這個項目并讓它得以在小範圍之内獲得傳播,本來就是我所享有的特權;尤其是在一個“非男性”生存環境并不樂觀的情況下,我們更容易對處在權力上位的男性産生移情。所以,當我為ta發聲的時候,我的處境便決定了我的發聲難免會有所局限。《房間》也是一樣的。
但接受批評甚至冒犯是必要的;在情況沒有好轉的前提下異性戀男性倡導的平等、無性别都值得警惕。因此,片子也歡迎自認為性别友好的異性戀男性參加觀影,但請在映後交流的環節中保持沉默、學習聆聽。
二、空間
“房間”既指物理空間,也指精神空間。前者比較好理解,卧室、廚房、客廳,亦或是學習、就業的場所,都是我們生存所依賴的實在空間。而即便在十九世紀女性被明令禁止踏足圖書館,她們也可以在自己不受打擾的内心世界中感到自由和安全,這便是後者的所指。
因此,在片子中所呈現的空間不僅表現為不同受訪者所身處的環境(元素、比例和景深),而且表現為不同的受訪者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問題。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一個同樣安全、獨立的空間裡(在這裡更多的是指放映、交流的場所),通過片子的組織和放映,聚合同溫層——至少是存在基本共識的人,參加議題讨論,形成線下協作和互助的關系,這是《房間》超出文本以外的價值所在。
三、書寫
反對深度,這不是一個學者型/理論性極強的訪談。在這裡,每個人都是不完美的表達者,有含糊,有贅餘,有遲鈍,但我們都在争奪,在嘲笑,在拓寬邊界。堅持發聲不是因為不恐懼無處不在的surveillance,而是我們都有能力确認自己的感受,而這種确認,不需要在ta人的描述裡得到代言。
除了發聲,我們還可以堅持寫作,堅持記錄,堅持所有能将我們的思想存留下來的形式。而此時此刻,《房間》第二輪訪談招募也正在持續。所以如果
*你遭受到歧視和不公的對待
*你自覺發聲渠道和機會的貧乏
可以找到我。
參與言說,直面自己的感覺、經驗、思想和訴求,以抵抗自上而下的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