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腦海中構想以“家”為主題的情景,或者幹脆把家畫下來,會是怎樣一副畫面?可能會有一棟三角形房頂的房子,或者有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彼此攜手互相微笑,當然,有些事物是很難用畫筆勾勒出來的,比如在這個家裡人與人之間的關心與愛。

由李珏編劇并執導的《洋子的困惑》,是一部從題材選取到視聽語言方面的表達都頗為細膩的影片,全片聚焦将老中青三代女性各自的生活經曆,以及她們彼此之間的沖突起伏,以一種娓娓道來的節奏,講述了一個意蘊悠長的故事。

在影片中,我們看到因為一本日記而引發的一系列戲劇性事件,因為日記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個人不可為外人道的隐私與秘密。小女孩洋子肯定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小惡作劇,居然在無意中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由此為觀衆提供了一個契機,讓我們得以走進黃小蕾飾演的洋子媽媽的内心深處,她面臨諸種困頓時的糾結與抉擇,她是如何看待愛情,又如何面對生活的。

盡管洋子媽媽一路走來始終在跟自己的命運交手過招,但故事整體的基調其實還是偏向輕巧流暢的,看得出來導演在劇本撰寫和拍攝剪輯方面都融入了自己的細緻推敲和女性視角。少女洋子情緒豐富的青春期、在家庭責任與個人情感之間不斷遊移的洋子母親,以及洋子外婆人到老年的平和心境,使得各個年齡階段的女性觀衆都能深有共鳴,其實不隻是女性觀衆,男性觀衆應該也會對片中角色印象深刻,不僅因為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本身是成功的,而且也很有可能會因此聯想到自己的妻子、女兒和母親,并由此與銀幕上的角色産生深刻的共情。

最令我難以忘懷的,實際上是影片借助這樣一個集戲劇性與情感深度于一體的故事,所表現出來的現代人獨特的家庭關系與溝通方式。在國内乃至整個東亞文化中,家人之間表達情感的方式往往内斂,就如同靜水流深,人的感情一旦深沉,看起來反而顯得淡薄。

我們在《洋子的困惑》中所看到的,正是這樣一種二律背反。無論在洋子和母親之間,還是在母親和外婆之間,我們都能明顯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的愛。洋子偷看母親日記,并因母親的秘密而深感不滿,但這并不能否定親情之愛,反而是加深了彼此間的聯結,明白了各自的不易。母親和外婆之間同樣如此,外婆的碎碎念看似是種不滿,實則是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着對女兒的愛與關懷。

三位女性之所以愛人的方式各不相同,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時代變遷對于家庭關系的微妙影響,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每個人的身上其實都潛移默化地帶有自身所處時代的氣息與印記。其實《洋子的困惑》所要表達與呈現的,不正是當下萬千家庭的縮影嗎?我之所以喜歡并且珍視《洋子的困惑》,就是因為這部影片告訴了我們一點,同在一個屋檐下的一家人,永遠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來表達愛。